第80章 回家?-《那年那时那朦胧》

  冰冷。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并非源于温度,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剥夺所有生机的死寂寒意,从那个被强行撕裂的管道裂口处,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灌入!瞬间穿透衣物,穿透皮肤,冻结血液,甚至连思维都几乎要被冻僵!

  幽暗的、非自然的冷光从裂口外那片巨大的空间弥漫进来,取代了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将我们每个人脸上极致的惊骇与恐惧都映照得如同石膏雕塑,僵硬而失真。

  脚下翻滚冒泡的淤泥,在这彻骨的寒意中迅速变得粘稠、凝固。

  前方,那个被巨力撕裂的管道断口处,扭曲的金属如同怪物的獠牙,狰狞地指向外部那片无法理解的深邃虚空。而在那虚空中央,那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环形结构——Ω圣所的大门,或者说,那就是“Ω”本身——正散发着规律性的、如同冰冷心脏搏动般的幽蓝脉冲光芒。

  每一次脉冲闪烁,都带来一阵更加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以及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那光芒中蕴含的纹路复杂到超越人类理解的极限,看久了仿佛连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吸进去,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林书研的手指,依旧固执地指着那个巨大的环形结构。他紧闭着眼,那滴滑落的泪水仿佛瞬间就要凝结成冰。那句“回家了”的呓语,像最后的审判,回荡在这片被非人之力撕开的、介于现实与噩梦之间的恐怖缝隙中。

  回家?

  回哪个“家”?

  这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后退!!!”周寻的咆哮声如同炸雷,猛地将我从极致的震慑中惊醒!他抱着林书研,试图向后撤,但脚下凝固的淤泥和狭窄的管道限制了他的动作!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那扇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环形“门”中央,那片原本深邃的、仿佛连接着宇宙尽头的黑暗…突然开始波动! 像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那涟漪中心…猛地凸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门”的那一边… 挤过来!

  那凸起物迅速变得清晰!

  那不是实体!

  而是一团…不断扭曲、蠕动、变幻形态的… 纯粹的幽暗!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拉伸成扭曲的人形,时而坍缩成不可名状的几何结构,时而又爆裂出无数如同神经突触般的、闪烁不定的冰冷光丝!它散发出的气息,比周围的寒意更加死寂,更加空洞,带着一种…贪婪的、吞噬一切的渴望!

  它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了周寻怀中的林书研!

  仿佛林书研身上散发出的某种特质,是吸引它跨越“门”扉的唯一灯塔!

  “操!”周寻脸色剧变,猛地将林书研更紧地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瞬间抬枪!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毫无用处!

  那团扭曲的幽暗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拖拽着冰冷的流光,直扑而来!它所过之处,连那幽蓝的脉冲光芒都仿佛被它吞噬湮灭!

  “开火!”周寻嘶吼!

  两名便衣尽管也被这超越认知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但训练有素的本能让他们瞬间抬起武器!冲锋枪喷吐出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暴雨般射入那团幽暗!

  但…毫无作用!

  子弹直接穿透了过去,仿佛那只是一道幻影,打在后方扭曲的管道金属断口上,溅起零星火花!而那团幽暗,速度丝毫不减!甚至…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物理攻击无效!”一名便衣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那团幽暗已然扑到近前!冰冷的、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它伸出一条如同阴影般的、变幻不定的触须,直刺周寻怀中的林书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昏迷的林书研,他紧握的左手掌心! 那枚深蓝色的硬币! 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动和嗡鸣! 一道肉眼可见的、极其凝练的深蓝色光环以硬币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个保护性的力场,瞬间将周寻和他怀中的林书研笼罩其中!

  那阴影触须猛地撞在深蓝色光环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刺耳的能量撕裂声爆响!

  阴影触须如同遭遇克星般猛地缩回,前端竟然变得模糊、消散了一些!那团扭曲的幽暗也发出了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感到尖锐刺痛的后退!

  它悬浮在不远处,更加剧烈地扭曲翻滚着,仿佛被激怒了,却又对那深蓝色的光环充满了忌惮!

  “硬币!是硬币的力量!”我失声喊道,心脏狂跳!

  周寻也瞬间明白过来!他死死攥着那枚震动不休的硬币,将其如同盾牌般对准那团幽暗!深蓝色的光环稳定地散发着微光,将冰冷的死寂气息勉强隔绝在外!

  但那团幽暗并未放弃!它开始围绕着我们高速旋转,带起冰冷的旋风,不断试探、冲击着光环的薄弱处!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耳的能量嘶鸣和四溅的蓝黑色光屑!光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暗淡、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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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不住多久!”周寻低吼,额头青筋暴起,显然维持这光环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必须想办法关上那扇门!或者…毁了它!”

  关门?

  毁掉Ω?

  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我们身后的密封门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和爆炸声!显然是追击者试图强行破门!

  “后面!他们快进来了!”一名便衣惊恐地喊道!

  前有未知恐怖,后有追兵!我们被彻底堵死在这条绝路上了!

  “妈的!”周寻眼神一厉,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将林书研塞到我怀里!“抱紧他!待在光环中心!别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抱住林书研冰凉的身体,那深蓝色的光环也将我笼罩在内,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冰冷。

  周寻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锁定那扇缓缓旋转的、散发着不祥脉冲的Ω之门,以及那团不断攻击光环的扭曲幽暗!

  他猛地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所有特种人员都会配备的、最后关头使用的… 高爆磁性吸附炸弹! 扯掉安全栓,启动了引爆程序!红灯急促闪烁!

  “你疯了?!那东西炸不掉它!”我尖叫道!

  “不是炸门!”周寻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咆哮,“…是炸掉支撑这截管道的结构!让这整段该死的玩意儿…塌下去! 把它彻底埋了!”

  他话音未落!猛地将吸附炸弹狠狠投向Ω之门下方、管道与那片巨大空间连接处的、看起来最为脆弱的扭曲金属断口!

  炸弹精准地吸附了上去!红灯疯狂闪烁!

  “跑!!!”周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把拉起我和抱着林书研的我,不顾一切地向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向着那扇正在被撞击的密封门亡命冲去!两名便衣也反应过来,拼命跟上!

  那团幽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放弃攻击光环,猛地扑向那枚吸附的炸弹!

  但已经晚了!

  轰!!!!!!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爆炸声猛然响起!巨大的火球和冲击波瞬间吞噬了Ω之门下方的结构!

  紧接着!

  轰隆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绵不绝!整个管道开始疯狂坍塌!巨大的金属管壁扭曲断裂!上方和侧方的泥土、岩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那个裂口、那扇Ω之门、那团扭曲的幽暗…以及我们刚刚所在的区域…彻底淹没!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像树叶一样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密封门上!那扇本就岌岌可危的门直接被撞开!我们几人滚作一团,摔进了车库设备间!

  身后,是彻底被泥土、岩石和扭曲金属堵塞死的管道入口!坍塌还在继续,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车库都在剧烈摇晃!

  我们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浑身沾满污泥和血迹,耳朵里只有爆炸的余鸣和坍塌的轰鸣。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席卷了全身。

  Ω之门…被埋了吗?

  那团幽暗呢?

  还有那个灰衣人…

  周寻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到被堵塞的管道口,用还能动的手疯狂地挖掘了几下,但很快就停了下来。后面是数以吨计的坍塌物,根本不可能挖通。

  他喘着粗气,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起伏。

  寂静中,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的警报声。

  突然,他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只看了一眼,身体便猛地僵住。

  他缓缓转过身,将通讯屏幕递到我眼前。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的信息,来自一个无法追踪的源头:

  “埋葬终焉?有趣。但潮汐已然升起,沙滩上的城堡,又能坚持多久呢?”

  信息下方,附着一张极其模糊的、似乎是透过某种热成像仪或特殊光谱仪拍摄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深深的地下岩层。

  而岩层深处…无数个… 与Ω之门相似的、 大大小小的… 幽蓝脉冲光点… 正在依次亮起…

  如同沉睡的星群…

  正在苏醒…

  (车库设备间内,死寂无声。坍塌的尘埃缓缓落下。周寻僵立在废墟前,手中的通讯器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微光。沈采薇抱着昏迷的林书研,望着那张照片,巨大的、令人绝望的寒意,比Ω圣所的冰冷更加刺骨,缓缓地、彻底地…淹没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