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答应-《花魁情绕众君心》

  北辰婳的营帐内,炭火烧得正旺,跳跃的火光将铜炉映得发亮。炉上银壶卧着细白水汽,丝丝缕缕缠上帐顶,把帐外呼啸的风雪与刺骨寒意,彻底挡在了另一重世界。

  她取过案上青瓷茶盏,指尖掠过冰凉的釉面,将温热的茶汤缓缓斟入。递向对面时,动作从容得像寻常世家的长辈,唯有袖口绣着的金线,在暖光里泛着细碎光泽,悄然泄露了她大长公主的身份。

  帐门处,陈敬安早识趣地退到了毡帘后。他只敢将厚重的帘幕掀开一道指宽的细缝,借着那点漏进来的微光留意帐外风雪,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谁都看得出,帐内这看似平静的对坐,藏着怎样凝重的气氛。

  钟离御庭双手接过茶盏,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瓷壁,便当即起身微微欠身。那姿态恭谨得无可挑剔,连声音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多谢大长公主。”

  “坐吧。”北辰婳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她转身走到对面铺着厚绒垫的胡床前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茶盏边缘,指腹触到青瓷上凹陷的纹络时,声音才缓缓响起,平和里藏着不容错辨的郑重,“叫你过来,一是想问问北疆守军的粮草调度,二是有件关于轩儿和诗音的事,要跟你好好商量。”

  “大长公主请讲。”钟离御庭闻言,脊背瞬间绷得更紧了些。他与慕容轩自幼一同长大,年岁相仿,性子也合得来,本不该有什么拘谨。可此刻听到“诗音”二字,喉间竟莫名发紧——柳诗音,那是他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妻子,此刻正远在京中的佛堂里,为他“祈福”。

  北辰婳抬眼看向他,目光里满是做母亲的担忧:“轩儿性子温软,不懂得争抢,这些年身边虽有侍从围绕,却始终没个贴心知意的人。”话锋陡然一转,她盯着钟离御庭的眼睛,直戳核心,“诗音这姑娘我早年便瞧着好,可你以为,她去那皇家佛堂,真的只是为你祈福?”

  “哐当”一声轻响,钟离御庭握着茶盏的手猛地顿住。温热的茶水晃了晃,险些洒出来。他猛地抬眼看向北辰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愿相信的迟疑:“大长公主的意思是……那佛堂有问题?”

  “岂止是有问题。”北辰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眼底的温和渐渐褪去,添了几分凝重,“那佛堂三面环墙,外围全是禁军值守。诗音进去后,连封家书都没能递出来——这哪里是暂住祈福,分明是软禁!”

  “软禁?”钟离御庭猛地抬头,眼底瞬间燃起怒意。指节不自觉地攥紧茶盏,青瓷冰凉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死死压着起身回京质问的冲动,声音发沉得像淬了冰:“陛下为何要这么做?我钟离府世代忠君,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他也是被朝堂流言扰了心。”北辰婳语气里多了丝对亲弟的无奈,却又带着对钟离御庭的体谅,“怕你手握北疆兵权,往后难以把控,才出了这糊涂主意。我劝过他好几次,可他如今坐在龙椅上,早没了从前听劝的性子。”

  怒意稍缓,可钟离御庭的胸口却依旧闷得发慌。他早该想到,君王最忌权臣掌兵,诗音不过是被陛下当作了牵制他的棋子。他看向北辰婳,目光里满是急切,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长公主今日跟我说这些,定是有办法救诗音,对吗?”

  “办法是有,却需要你点个头。”北辰婳抬眼,语气直白又带着长辈的考量,“陛下虽握皇权,却最看重宗室颜面。若你肯应下让诗音嫁给轩儿——我便以‘为轩儿求娶正妃’的名义,联合宗室诸王去佛堂要人。他总不能当着满朝宗室的面驳了亲族请求,更不能暴露软禁诗音的真意。”

  帐内的炭火突然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到灰堆里,瞬间熄灭。映在帐壁上的两道影子,也跟着轻轻晃了晃。

  钟离御庭沉默了许久,脑海里全是柳诗音的模样。她素来爱自由,最不喜被高墙束缚,怎受得了佛堂里日复一日的孤寂?最终,他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应下。只是有一事相求,还请长公主容我见诗音一面,确认她平安。”

  北辰婳眼底露出一丝暖意,当即点头应下:“这有何难?只需一个月,事情应该就了结了,我们即刻回京,我亲自带你去见她。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护着诗音,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