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冰火两重天-《医仙娘子》

  胸口那枚玉佩猛地变得冰窟窿一样冷,激得苏芷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这玩意儿咋回事?

  一会儿烫得要死,一会儿又冻得人牙颤?

  玩呢?!

  她还没琢磨明白这忽冷忽热的破石头又闹什么妖,注意力就被帐篷前那阵仗给死死抓住了。

  那从华贵马车里下来的阴柔中年人,说话拿腔拿调,像个被掐着脖子的公鸡,可那话里的意思却硬邦邦的,带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劲儿——

  要直接把人带走!

  李御史的脸色,瞬间就黑得像锅底灰。

  他费老大劲,刚摸到点回春堂和钱管事可能搞鬼的线头,这还没捂热乎呢,就有人上门来明目张胆地抢人了?

  这简直是在他脸上甩巴掌!

  “贵主家?”

  李御史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眼神跟刀子似的刮在那中年人脸上。

  “不知是哪位主家?瘟疫尚未彻底完结,钱管事身为重要涉事人,岂能说走就走?本官还需他‘协助’调查!”

  那中年人脸上那点假笑半点没变,细声细气地,却更气人:

  “哎呦,李大人言重了。咱家主上也是心系百姓,听说疫情稳住了,心里高兴,念着钱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让咱家来接人回去歇歇。至于调查嘛……大人有什么要问的,递个帖子到府上,随时都可来问,定当配合。”

  他嘴上说着配合,那姿态却分明是“人我肯定要带走,有本事你来抢啊”。

  气氛一下子绷紧了,跟拉满的弓弦似的。

  两边的兵士和家丁都互相瞪着,手按在家伙上,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苏芷躲在一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看着李御史紧绷的侧脸,又瞅瞅那中年人有恃无恐的样,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突然冒出来的“主家”,能量肯定不小,连钦差大臣的面子都敢硬撅!

  钱管事这会儿可来劲了,腰杆也挺直了。

  刚才那副死狗样全没了,躲在那个中年人身后,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眼神瞟向苏芷,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和“你等着瞧”的狠厉。

  苏芷被他看得后颈发凉,下意识地又捂住了胸口。

  那玉佩冰得她指尖发麻,这股寒意不像之前发热时往里钻,而是丝丝缕缕地往外冒,带着一种强烈的……警示意味?

  像是在拼命告诉她:危险!快离远点!

  可她能往哪躲?

  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要僵持不下的时候,村里路上,周先生带着两个药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包刚配好的药。

  他一见这场面,也愣住了。

  那阴柔中年人眼珠子一转,立刻又笑着对周先生拱拱手:

  “这位就是周神医吧?久仰久仰!主上也吩咐了,这次瘟疫,周先生劳苦功高,这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先生笑纳。”

  他身后一个家丁立刻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锦盒,盖子微微开着,里面竟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

  周先生眉头紧皱,看都没看那金子,对着李御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收。

  李御史脸色更沉了。

  软的不行,又来硬的?

  当着他的面贿赂他的人?

  那中年人见周先生不吃这套,也不尴尬,笑容不变,又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御史:

  “李大人,您也消消气。这是咱家主上给您的亲笔信,您看过之后,再定夺不迟。”

  李御史眼神锐利,接过信,撕开火漆,快速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所取代,眉头锁得更紧,捏着信纸的手指甚至微微用力。

  帐篷前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李御史的脸,想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这位钦差露出这种表情。

  苏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那玉佩越来越冰,冻得她心口发疼,那股不祥的预感强烈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终于,李御史看完了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看向那阴柔中年人,又扫过一脸得意的钱管事,眼神里翻涌着怒火、不甘,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忌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干涩无比:

  “……既是贵主家之意,本官……便给这个面子。”

  这话一出,周先生猛地看向李御史,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解。

  钱管事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那阴柔中年人笑得更假了:

  “李大人果然是明白人。那就多谢大人行这个方便了。”

  他挥挥手,几个家丁立刻上前,“接”过还在发愣的钱管事。

  “大人!不可!”周先生忍不住急声道。

  李御史猛地抬手制止了他,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这个决定让他极其憋屈,却又不得不为。

  钱管事被家丁们簇拥着,经过苏芷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丢下一句:

  “小丫头……咱们……后会有期。”

  那声音里的恶毒,让苏芷如坠冰窖,浑身血液都快要冻僵了。

  她眼睁睁看着钱管事就这么被那伙人带上马车,车帘落下,华贵的马车在一群家丁的护卫下,扬起一片尘土,嚣张地驶离了村子,畅通无阻。

  就这么……走了?

  最大的嫌疑犯,就在钦差眼皮子底下,被硬生生捞走了?!

  苏芷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那玉佩的寒意像是渗进了骨头缝里。

  她看着李御史那难看至极的脸色,看着周先生愤懑又无奈的神情,看着周围兵士和村民茫然又畏惧的眼神……

  一种比瘟疫更可怕、更冰冷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权贵……这就是权贵的力量吗?

  可以无视真相,可以践踏王法,可以轻易捏死她这样的小蚂蚁……

  马车消失在尘土尽头。

  李御史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帐篷柱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怒到了极点。

  周先生叹了口气,上前低声劝慰:

  “大人,息怒……或许……或许那信上……”

  李御史猛地抬手,打断了他。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村庄。

  最后,落在了脸色苍白、呆立原地的苏芷身上。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疑惑,有未消的怒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算计。

  他朝着苏芷,一步步走了过来。

  苏芷吓得心脏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御史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苏芷。”

  “瘟疫虽然控制住了,但此事……远未结束。”

  “你跟本官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