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异境惊魂,生死相依-《阴茧之锁》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如云般缥缈白衣的刹那——下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风暴气旋,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开,突兀地裂开了。

  一道狭长、笔直得仿佛能划破天地的裂隙骤然洞开,宛如深渊张开了它那血盆大口。裂隙之内,呈现一种不祥的冰冷幽绿光芒,那光芒犹如活物的独眼猛然睁开,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与邪恶。紊乱的力场瞬间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这吸力远比这峡谷本身吹刮的风暴更为贪婪百倍,仿佛是一头饥饿的猛兽,狠命地攫住了两人,要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深渊。

  失重感如汹涌的潮水般猛烈袭来,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殆尽。没有坚硬的岩石可供抓握,没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作响,只有无尽的幽绿光芒如同疯狂的舞者,旋转着、挤压着、冲撞着他们的躯体和感官。每一寸血肉似乎都要被这种违背常理的力量生生剥离、重塑,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残酷的刑罚。感知错乱成一团虚无的糨糊,唯一清晰的,是意识深处对空间本身那无可名状规则被强行玩弄、扭曲时引发的阵阵本能的惊悸作呕感,就像乘坐着一艘在暴风雨中失控的船只,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天旋地转与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一层厚重的黑幕,笼罩了他们的全部。不知过去了几瞬,亦或是漫长如一个世纪,双脚终于触碰到某种非硬非软、异样冰冷的支撑,仿佛是踩在了一块冰冷的寒玉之上。

  幽绿光芒渐渐褪去,骤然出现的景象让李豫瞳孔剧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画面。

  死寂。

  那是一种足以让血脉结冰的阴冷死寂,弥漫在视线所及的每一寸角落。巨大的空间以一种违反常识的状态“平铺”在他们面前,宛如一幅被疯狂揉皱又强行展开的画卷。本该是无尽延伸的地下穹顶、两侧的古老石壁,乃至脚下粗粝的地面,全都违背着任何可能的构图与自然法则,以无数个怪异的角度扭曲交错、硬生生折叠。坚硬的古老金属梁架像是被无形巨手揉捏过般拗折变形,深深嵌入倒垂的巨石板块中,仿佛是被巨人随意丢弃的玩具。巨大的断柱仿佛从穹顶与地面同时疯狂滋长出诡异的倒影般对称存在,中间却被诡异地“折叠”在一起,断裂处平滑如镜,闪烁着能量耗竭后残余的死寂灰光,宛如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视野里所有线条都呈现出悖逆空间认知规律的“粘黏”状态,将完整切割后再强行缝合并置一处,就像是一个被胡乱拼凑起来的怪物。一种绝对的混乱冻结在永恒的沉寂里,庞大到令人失语,怪异到足以令灵魂尖啸。没有光,也没有影,只有这些物体本身带着一种被遗忘了亿万年的、属于星尘与坟墓的灰蓝色调,渗透出无边冷意,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冰棺,将他们封印其中。

  “嘶……”细弱如丝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划出一道裂痕,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这无尽的黑暗。就在他左侧近在咫尺的“折叠”夹角处。

  沈心烛靠着冰冷异型的石壁,低垂的头埋在臂弯间,纤细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动,宛如一朵在狂风中颤抖的花朵。她的呼吸急促而浅,如同垂死天鹅最后的微弱气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里嘶哑杂音的回响,像是碎骨在内里彼此摩擦,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她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软软垂落,袖袍沾染了一大片颜色骇人的深色污迹,这污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白衣更深的地界蚕食蔓延,仿佛是一头贪婪的野兽,在吞噬着她的生命。方才坠落的巨力余波如阴魂不散的风浪拍打堤岸般仍在肆虐这具过于纤薄的身躯,让她痛苦不堪。

  李豫没有任何的温言慰藉,也没有即刻靠近。他那双在死亡之境锤炼出的鹰隼般的目光极快地扫过沈心烛惨白如纸的面容,停在她无力垂落的左肩关节。以他处理过无数血肉伤创的经验,瞬间完成判断——骨头怕是碎裂了,但更致命的是挤压冲击在她本已不堪的脏腑内腑上烙下的新伤。一股混杂着燥意的怒意如同暗流的岩浆在他四肢百骸涌动,仿佛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强行压下胸腔内翻腾的戾气风暴,动作却快得惊人,如同闪电一般。

  他自腰后狭长的黑色皮带内侧摘下一个不过两指长的玉质小瓶。瓶身冰冷,纹路古朴暗哑,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他毫不迟疑地拧开玉质瓶盖,淡得几乎闻不到的幽兰冷香骤然冲破那浓郁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宛如一阵清新的微风,吹散了死寂的阴霾。内里仅有的几滴金色浓稠膏浆被他指尖内力激荡出微光,悬停其上,宛如几颗璀璨的星辰。他并指如风,迅疾如电,精准按在沈心烛肩胛两侧几处凹陷的穴位,指上力道如透骨寒针般钻入,激发药力行开。金色微光渗入肌肤,沈心烛紧绷的躯体陡然一震,一声被狠狠压制的细微痛哼卡在了喉咙深处,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随即,他将小瓶迅速塞入沈心烛尚能活动的右手中,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如金石交击般不容置疑:“‘定玄髓’,吞下去。再疼也得忍着。想活命,就不许吐出一点。”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是在下达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定玄髓,传说是天师道内府蕴养数十年方得一指分量的吊命神物,此刻被他毫无波澜地用出,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不等沈心烛有所反应或回答一个字,李豫猛地站直身体。冷厉的目光如同实体化的剃刀,割向四面那些冰冷凝结的、巨大而扭曲的几何坟场,声音在死寂中压成一线,沉甸甸地裹挟着危险迫近的警兆:“骨头碎了还能长,要是被什么东西撕碎生吞了,再好的药也是浪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一声战鼓,敲响了这场生死之战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