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惊梦-《倒斗》

  跟长海叔他俩聊完后,天色已经大亮。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郝润,可掏出手机一看,都鼓包了,估计肯定报废了。

  转念一想,我觉得还是先算了。

  人总得成长,比起关怀,郝润现在更需要的是振作和坚强,而这种事儿,只能靠她自己。

  当时庙镇没有卖手机的地方,想买只能去青州市区,我将这事儿嘱咐给了建新哥。

  没办法,困得都已经打晃了。

  整整两天三夜没合眼,无论精神还是体力,早都到了极限,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在咬牙硬扛,所以当紧绷的状态松弛下来后,我连山谷外头都懒得去了,直接就钻进板房里呼呼大睡。

  但不知道是昨夜下墓的经历太过惊悚,还是板房里面,那两个西北来的倒霉鬼阴魂不散,我做了个很混乱、又很吓人的梦。

  一开始,我梦见自己睡醒了,板房里很黑,一个人都没有,我推开门想找找人,却发现山谷里下雪了。

  飘飘的大雪,白茫茫一片。

  正疑惑时,一阵喧闹传进耳朵。

  我侧头一看,就见山谷深处围着好些人,具体干啥看不真亮,但敲锣打鼓的,动静很大,我跑过去想看热闹,却被几个高大壮实的身影挡住了视线,他们肩并着肩,挡的溜严儿。

  越是看不见,我便越发迫切的想看。

  于是我一边蹦跶,一边使劲伸长脖子朝里头张望,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眼前的大高个。

  “哎,对不起……嘶!!”

  这人忽地转身!

  他脸色白的像张纸,胸口处、眼睛里、胳膊上……好多地方都扎着明晃晃的铁签子,铁签插 进皮肉的位置,鲜血滋滋地窜出来,瞬间就将雪地染得腥红一片!

  而他一转身,其他几人也跟着转过身来!

  是他们!

  是西北那群亡命徒!

  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身上或一根或多根,都扎着铁签子,看着恐怖极了!

  “嘿嘿~”

  黑汉子捂着脖子,他一边笑,嘴里一边往外嚷着血沫子,含混不清的问:“小子,这么快就来啦?”

  梦里我吓的妈呀一声,掉头便跑!

  不料没跑出几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我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黄波!他脑门上有个黑洞,正趴在雪地里不断地摸索着。

  见到我,他目光一呆,而后便憨憨的说:“是小平川啊,快帮帮忙,帮我找找东西。”

  “什……什么东西?”

  “脑子啊?”他一低头,指了指脑袋。

  我定睛一看,就见他后脑上破了好大一个窟窿!

  一些灰白色、果冻一样的东西,从破洞边缘流出来,稀稀拉拉的落到雪地里,然后就不见了。

  “小平川,你怎么不帮我找啊?”

  “你不帮我……那就把你的给我吧!”他表情忽然变得凶恶,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艹!”

  我一脚踹翻他,连滚带爬的跑向板房!

  “给我!给我!”

  “把你的给我!”黄波追着我,边追边喊,六个西北的亡命徒也开始追我!

  梦里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心中笃定板房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砰——

  终于,在即将被追上的前一秒,我冲进了板房,死死的撞上了门。

  “咦……?”

  惊魂未定。

  眼前的场景却一下子变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竟不在板房中,而是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里!

  光线很暗。

  朱红的桌布上,一对花烛光影摇曳。

  我靠座在角落里,视线所及之内的墙壁、妆台、屏风、雕花架床……统统都是一副绛红色调,怎么看都像是座古代新房……

  恰在此时,一阵阴风吹过,烛光俱灭,周遭色调登时变得诡异黑红!

  且在低吟的风声中,更似有女子的呢喃浅语。

  我强忍着恐惧抬头看去,就见架床中央,果真端坐着一个身穿吉服,头遮喜帕的古代新娘!

  “这是……”

  忽然!我似乎意识到了她的身份!

  而也就在我想到这点的刹那,眼前场景再度一变!

  没有新房,也没有新娘。

  有的只是大块朱漆木楞围成的一方深井,以及一座厚重朱红的雕花木棺!

  “官人~”

  一声凄神寒骨的呼唤骤然传来!

  似在棺材里,又似在木椁外,又似乎,是直接出现在人的脑子里!

  一声接着一声,如泣如诉,凄婉哀怨……

  “官人~进来呀~”

  “不进来~这嫁妆~你怎么拿啊~”

  “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梦魇褪去,灯光昏黄的板房,一点点占满了我的视线……

  “卧槽川子!你叫唤啥?吓我一跳!”

  侧头一看,就见建新被惊得绷直了身子,正瞪着眼睛朝我看来。

  “咋了?做噩梦了?”

  我摆摆手,不想说话,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

  同时我哆哆嗦嗦的安慰自己:“做梦了、做梦了…这就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新娘是少数民族,不应该说什么‘官人’……”

  “对!真要是有点邪的歪的,她应该说方言,那我指定听不懂……”

  这梦太吓人了。

  好半天过去后,各种恐怖的画面,似乎还挤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直到胸腹间传来强烈的饥饿感,我才敢彻底相信,我是真的醒了。

  “有吃的么?”

  “给你留了饺子,”建新取过一个饭盆,顺手打开盖子看了看便道:“有点凉了,等着我到点开水给你烫烫!”

  “不用!”

  我接过饭盆,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噩梦的余韵逐渐被饱腹感驱散,连带着脑子也清醒了一些,我这才注意到屋外漆黑一片,周围也没见有其他人,于是我问:“他们呢?”

  “葛门那俩在树林睡觉,二叔三叔在谷口放风,其余的人都在墓里!”

  “墓里?”

  我一愣:“不是后天才下墓么?难不成……我睡了两天?”

  “没有啊,”他指了指墙边:“二层的东西得捞出来啊,另外还有棺椁,棺椁你们昨晚不是没掏么?”

  我点点头,朝墙边望去,就见五六个麻袋堆在哪里,看不出来里头装的是啥,但水渍渗了出来,地上浸湿了一大片。

  “哎对了!”

  这时建新从兜里摸出一部崭新的5110,而后凑近过来递给我,一脸猥琐的说:“今天下午郝建民她闺女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说川子,你俩咋回事儿啊?”

  我接过手机一看,都快十点了。

  而后打开通话记录,就见足有六个未接,不过最上边,却还有一个一分钟的接通记录。

  我正想问建新是不是他接的,但就这时,桌上手台红灯一亮,里头传来周伶的声音:“建新,平川醒了没有?”

  “建新建新!听到回话!”

  没等我们将手台拿过来,周伶却又问了一遍,听起来,似乎显得有些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