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胎息(影胎第一次成形,开始拥有“半龙之身”)-《燃我以光,化你为雨》

  混沌不是黑。

  黑至少有方向、有深浅、有边界。

  而混沌却是——

  无底的无声、无序的无形、无光的无名。

  像是天道刻意不愿让任何生命理解它、触碰它、记住它。

  而此刻,被抛下来的影胎正躺在这最原始的深处。

  它不是“躺着”,是被压着……被无形的雾、无底的暗、和某种远古的规则生生压在地层最深处。

  那里没有时间。

  没有风。

  没有上下。

  没有“我是谁”的概念。

  只有——

  冷。

  冷到能把情绪冻结,把愿望压碎,把灵魂捏成灰。

  影胎蜷缩在其中,像被丢在虚无里的一个不完整的念。

  第一次呼吸是痛。

  第二次呼吸还是痛。

  它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但又偏偏死不掉。

  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住了它的某一部分,不让它彻底坠没。那线很远,远得像隔着整个世界。但它真实地存在着——

  像是有一束光在黑暗里微微颤着。

  影胎胸口的暗红便是那束光留下的唯一痕迹。

  它不懂光,也不记得光。

  但它记得——

  被抛下来的那一瞬,很痛。

  痛到它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此刻还在它的胸腔深处回响,像是被世界残忍刻下的第一个字:

  ——姒。

  不是它说的。

  是它的命说的。

  **

  影胎试图抬头。

  那动作无比艰难——

  它的身体还不是身体;

  它的四肢还不是四肢;

  它的骨骼还像时间尚未完成雕刻的半成形。

  它抬起头的瞬间,身体像被千斤雾砸了一样砰然落地。

  它痛得蜷成一团。

  雾海将它吞没。

  无数黑影伸出手,像在撕扯、在嘲弄、在啃噬它的存在。

  混沌中的所有生物都以“弱小的异物”为食。

  而影胎此刻弱得不能再弱。它不过是一口念,一丝影,一道从光里掉下来的碎片。

  然而——

  就在那些黑影要撕开它的胸口时,暗红突然亮了一瞬。

  光亮不属于这里。

  属于它身体的“前世”。

  那一瞬间,雾海像被烧了一道缝。

  影胎趁机喘了一口气。就这一口,它活了下来。

  混沌的法则无声地震了一下。

  一个被天命剥离的影,不该活。却活了。像是造物主不小心落了一个零件,被世界之外的力量硬生生捡了回来。

  影胎不知道自己“逃过了死”。

  它只是本能地——

  再一次抬头。

  这一次,它成功了。

  头抬起时,它第一次看见了雾海之外的深渊。

  那里没有光。

  但它在那方向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不属于混沌的“温度”。

  不是暖。

  是记忆的回声。

  影胎伸出爪,爪子软得像雾,却努力抓住一点碎石。它开始往前挪。不是爬,是挪,每一寸都像在割它的骨。可它仍一次又一次向前挪,向那个“光掉下来的方向”挪。

  它不知道为什么。

  它没有词语,没有意识,没有目的。

  它只有一件事——

  想回去。

  不是回到光。

  是回到“那个离开它的地方”。

  它不知道那个地方是谁。

  不知道那里是什么。

  它只知道:

  ——那里,是它的来源。

  ——那里,它曾经完整过。

  ——那里,它不是孤单的。

  混沌听见了它的执念。

  雾海震怒。

  无数黑影再次扑上来,将它拖回深渊底部。

  影胎被狠狠摔在地,骨骼未成形的脊背差点折断。疼得它发出第二声低呜。

  “……呜……姒……”

  那声音轻得像被撕裂的线。

  却无比清楚。

  雾海开始收紧,像要彻底吞掉这个不被允许存在的生命。

  影胎蜷缩成一团,但暗红在它胸口跳了一下——

  像心跳。

  下一瞬,它周身的影向四方散出一丝龙骨的形状。

  那不是龙。

  是“被剥离者的形”。

  它第一次呈现出

  半龙的雏形。

  不是因为它是龙。

  而是——

  那是它体内原本属于“她”的力量,无意识地在黑暗里重组。

  雾海被那一点点龙息震开了一寸。

  影胎抬起头,浑身颤抖,却倔强地盯着混沌深处的某个方向。

  那方向极远。

  远到混沌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但影胎知道——

  那里有光。

  有温暖。

  有它永远也追不上的“她”。

  它第一次拥有了一种清晰的情绪:

  ——想靠近。

  不懂爱。

  不懂恨。

  不懂名字。

  只懂靠近。

  靠近那道把它丢下来的光。

  靠近它一生渴望追逐却永远追不到的存在。

  靠近她。

  影胎的爪子再次抠住地面,在混沌里留下了它生命中的第一个爬痕。那一刻,世界悄悄记住了它。混沌也在深处第一次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命运之河被一丝影轻轻地改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