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攻的“逃避”-《玫瑰褶皱里的他和他》

  天光彻底驱散了山洞里的黑暗,也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斩断了那短暂存在于寒冷与危险之中的、近乎虚幻的温情。 (′-i_-`)

  当林漾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不仅被沈彻搂在怀里睡了一夜,甚至还抬头撞见了对方眼中那未来得及掩饰的慌乱与一丝温柔时,一种微妙而滚烫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林漾没有立刻起身,他只是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像是试探,又像是某种无声的询问。

  然而,沈彻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被滚油泼到,猛地松开了环抱着他的手,动作之大,几乎像是把林漾从自己身上推了出去。他霍然起身,背对着林漾,迅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物,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僵硬和仓促。

  “路……路应该差不多能通了。”沈彻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冷漠,与他之前搂紧林漾时的力道判若两人,“救援队可能也在路上了,我们得尽快出去。”

  他没有再看林漾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

  林漾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眼底那抹刚刚升起的、微弱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将身上那件已经变得皱巴巴、却依旧残留着沈彻体温的外套脱了下来,递还过去。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彻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伸手胡乱地将外套抓了过来,塞进随身的背包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走吧。”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降到了冰点。

  幸运的是,暴雨在凌晨时分已经逐渐停歇,下山的路虽然依旧泥泞难行,但危险系数降低了许多。沈彻凭借出色的方向感和体力,在前面沉默地带路,步伐又快又急,将林漾甩开了好几米的距离。他不再像昨晚那样时不时回头确认林漾是否跟上,仿佛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刚刚共度危难的人,而是一个……需要彻底摆脱的麻烦。

  林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决绝的、仿佛要逃离什么的背影,抿紧了嘴唇。山洞里那个带着颤抖拥抱他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冷漠疏离的背影,重叠在一起,让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冷的棉花,闷得发慌。

  中途遇到了前来搜救的工作人员,沈彻只是简短地交代了几句,确认林漾被安全接手后,他甚至没有等林漾和他的团队汇合,就以“队里有紧急任务”为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独自一人匆匆离开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

  坐进前来接应的警车里,沈彻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那个站在救援人员中间、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寂寥的林漾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最终消失不见。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咆哮着冲了出去,像是要奋力甩掉什么紧紧追在身后的东西。

  回到市区,回到熟悉的、秩序井然的警局,沈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彻底埋进了工作里。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强度,接手了所有能接手的案子,参与了所有能参与的行动。他主动申请值夜班,带队进行高风险的蹲守和抓捕,用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精神的高度紧张,来填充每一分、每一秒,不给自己任何喘息和思考的空隙。

  他成了一个工作机器。一个没有感情、只有指令和任务的机器。

  他开始“躲”着林漾。这种“躲”,并非空间上的绝对远离,而是一种全方位、无死角的隔绝与回避。 (`へ′)

  他的私人手机,将林漾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虽然他知道这很幼稚,对方完全可以用其他号码打进来,但他需要这样一个仪式性的动作,来表明自己的决心。所有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和电话,他一律不予理会。

  微信?他直接设置了免打扰,并且强迫自己不再去点开那个头像。尽管手指时常会有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滑向那个方向,但他都用强大的毅力(或者说,恐慌)压制住了。

  他调整了自己的巡逻路线和作息时间,精确计算,确保自己绝不会在非工作状态下,出现在林漾可能出现的任何区域——他家附近、他常去的商场、他工作室所在的街区……他甚至绕开了那家他们“偶遇”过的面馆。

  在警局里,如果有人不经意间提起“林漾”这个名字,或者提到那组反诈海报,他会立刻沉下脸,用一种能将人冻僵的冰冷眼神盯着对方,直到对方讪讪地闭嘴。他用这种近乎暴戾的敏感,在自己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将任何与林漾相关的信息,都隔绝在外。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将那个夜晚,那个拥抱,那份不受控制的悸动,连同林漾这个人,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清除出去。

  他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这是回归“正常”的唯一途径。他是沈彻,是刑警队长,是铁骨铮铮的直男,他不该对另一个男人产生那种荒谬的、违背他所有认知的感情!那只是一种在危险环境下的错觉,是肾上腺素的欺骗!现在危险解除,一切都该回到正轨!(◣_◢)

  他拼命地说服自己。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

  尽管他用工作将自己累到筋疲力尽,但当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宿舍狭窄的床铺上,闭上双眼时,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画面,便会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更加凶猛地扑向他——

  林漾在雨中苍白脆弱的脸;他靠在自己怀里时那冰冷的颤抖和细微的呼吸声;他抬头望过来时,那双清澈见底、带着依赖的眼眸;以及……自己手臂环住他时,那份前所未有的、让他恐慌又沉溺的充实感和心跳加速……

  这些画面,比任何犯罪现场的血腥场景,都更加清晰,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甚至会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仿佛还能感受到怀里那份冰冷的触感和那份要命的柔软。

  “不……不是这样的……”他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绝望的挣扎,“我是直男……我只喜欢女人……那是错的……是不正常的……”

  他越是逃避,越是抗拒,那份源于本能的心动就越是鲜明。那份被他斥为“不正常”的感情,像藤蔓一样,在他心底疯狂生长,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直男”这个他坚守了二十多年、引以为傲的标签,此刻像一道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勒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气,也让他……无法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他害怕。他害怕承认那份心动。他害怕一旦承认,他所熟悉的世界,他所坚守的信念,都会在瞬间崩塌瓦解。

  所以,他只能逃。

  用更疯狂的工作,用更彻底的隔绝,用更凶狠的态度,来掩饰内心那日益扩大的恐慌和……那几乎要破土而出的、让他无比恐惧的真相。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如同鸵鸟般将头埋进沙子里,拼命逃避的时候,那个被他刻意遗忘和推开的人,正因为他这决绝的“逃避”,而第一次尝到了名为“心痛”的滋味。

  这场由他单方面宣布开始的“逃避”,最终会将他们两人,带向何方?

  沈彻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失去了舵的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着未知的、可能充满毁灭的漩涡,一路滑去。 (;一_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