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襁褓中的棋局-《凤唳深宫:扫地宫女的登天阶》

  赵瑾满月那日,皇帝特意下旨,特许苏璃在自己的偏殿办宴。虽不比正宫的排场,却也来了不少人——大多是些在后宫里不起眼的嫔妃,借着贺喜的由头,想探探这位新晋“璃嫔”的底细。

  苏璃穿着身月白色的宫装,袖口绣着浅淡的兰草,抱着襁褓中的赵瑾坐在主位。孩子被裹得严实,只露出张红扑扑的小脸,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妹妹真是好福气,刚入宫没多久就诞下皇子,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说话的是位姓徐的婕妤,素来与贤妃走得近,此刻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苏璃和孩子身上打转。

  苏璃淡淡一笑,让奶娘抱过孩子:“不过是侥幸罢了,全赖陛下洪福。”她端起茶杯,“徐婕妤尝尝这雨前龙井,是三殿下让人从江南带来的。”

  提到赵珩,徐婕妤的笑容僵了僵。谁都知道,这位璃嫔能从冷宫爬出来,又在生产时躲过贤妃的算计,背后少不了三皇子撑腰。如今三皇子虽未被立为太子,却因在秋闱和北疆赈灾中露了锋芒,朝中已有不少人依附。

  宴席过半,徐婕妤借故告辞,却在门口被秦风拦住。“徐婕妤留步,”秦风手里拿着个锦盒,面无表情,“我家殿下说,婕妤前日托人送去的那幅《寒江独钓图》,他很喜欢,特备了些回礼。”

  锦盒里是串东珠,颗颗圆润饱满,显然是贡品。徐婕妤的脸色变了变——那幅画是她找画师仿的沈文真迹,本想借此攀附赵珩,没成想被他看破,还送了这么重的礼,明着是回礼,实则是敲打。

  “替我谢过三殿下。”徐婕妤硬着头皮接过锦盒,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苏璃在殿内看得清楚,对身边的老周低声道:“告诉三殿下,徐婕妤那边不必赶尽杀绝,留着还有用。”

  老周刚走,张显就来了,手里拿着本奏折,脸色凝重:“姑娘,户部尚书递了折子,说江南遭了水灾,请求拨款赈灾。可陛下的意思是……先顾着北方的军饷。”

  苏璃接过奏折,指尖划过“江南水灾”四个字,心头一紧。她的老家就在江南,那里的百姓最怕的就是水灾,一旦堤坝溃了,不知要淹死多少人。

  “陛下为何这么说?”她问道。

  “还不是因为二皇子在北边领兵,”张显叹了口气,“他说军饷若跟不上,怕士兵哗变。可江南的水灾若不及时赈济,怕是要出民变啊。”

  二皇子赵瑞,生母是早年病逝的淑妃,向来与赵珩不和,两人明争暗斗多年,势同水火。

  苏璃沉吟片刻:“你去告诉三殿下,让他在朝堂上附议赈灾,再让沈先生画些水灾的流民图,悄悄送到陛下的御书房。”她记得皇帝虽年迈,却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当年先皇后在世时,就常以民生画劝诫皇帝。

  张显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沈先生的画最能动人,陛下看了,定会改主意。”

  傍晚时分,赵珩来了,怀里抱着个布偶,是用江南的蓝印花布做的小老虎,憨态可掬。“给阿瑾玩的,”他将布偶放进摇篮,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江南的事,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沈先生那边也打了招呼,明日就能把画送来。”

  “二皇子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苏璃道。

  “他敢阻挠赈灾,我就敢参他通敌。”赵珩的语气冷冽,“前几日秦风查到,他军中的粮草,有一部分被他倒卖了。”

  苏璃看着他眼底的锋芒,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那个在御花园里沉默寡言的皇子。这几年的争斗,磨掉了他身上的温和,却也让他多了几分帝王的果决。

  “阿瑾百日那天,陛下会不会……”苏璃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立储之事已迫在眉睫。

  赵珩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凉意:“不管陛下怎么决定,我都会护着你和阿瑾。”他看向摇篮里的孩子,“这孩子,不能像我小时候一样,活得步步惊心。”

  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孩子的脸上,柔和得像一层纱。襁褓中的赵瑾动了动小嘴,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苏璃忽然觉得,这孩子不仅是她的铠甲,也是这盘棋局里最关键的一子。他的存在,让赵珩有了更坚定的理由去争,也让那些观望的人,看到了新的可能。

  而她要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孩子,守好这方寸之地,为赵珩的前路,扫清更多障碍。

  夜色渐深,宫人们都已退下。赵珩靠在床边,看着苏璃给孩子换尿布,动作笨拙却认真。烛火在两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竟有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温馨。

  只是这温馨之下,依旧暗流涌动。二皇子的眼线,后宫里未除的隐患,还有朝堂上虎视眈眈的目光,都像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但苏璃不怕。怀里的孩子是暖的,身边的人是可靠的,她手里的棋子,也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