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只有我是你的解药-《稻玉狯岳你觉得幸福吗?》

  蜷缩在神力风暴中心的狯岳,似乎感应到了那熟悉而炽烈的气息。

  他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几乎失去焦距的青色眼眸,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本能,猛地转向了善逸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在狂暴的幽蓝神力与跳跃的金色雷霆中,轰然相撞。

  狯岳的眼中没有了刻薄,没有了嫌恶,没有了暴戾。

  只剩下被无边痛苦淹没的脆弱、濒临崩溃的绝望,以及一种如同抓住救命浮木般的、纯粹的、赤裸裸的求救。

  他死死地盯着善逸,嘴唇翕动着,破碎的呜咽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但善逸看懂了。

  那眼神。

  是求救,是狯岳师兄在向他求救,毫无保留。

  “别怕!师兄!我在!”善逸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和恐惧而变调,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双手——那双曾缠着绷带、带着伤疤的手——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早已准备好的默契,猛地按向狯岳剧烈颤抖、被幽蓝神力光芒包裹的胸口。

  就在那带着金色电光的手掌贴上他胸口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一股温润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如同春日解冻的溪流,顺着那只手,汩汩地注入他狂暴混乱的体内。

  这股力量与他体内肆虐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蓝紫色神力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它没有攻击性,没有暴戾,只有一种奇异的抚慰和梳理。

  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些狂暴的、横冲直撞的雷蛇,将它们混乱的路径一点点捋顺、安抚、归拢……

  体内那场足以将他彻底撕碎的恐怖风暴,在这股温和而坚韧的金色力量介入下,竟开始不可思议地平息。

  尖锐欲裂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虽然残余的钝痛和沉重的疲惫感依旧像铅块般压着他,但那种濒临解体、灵魂都要被扯碎的绝望感,消失了。

  狯岳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软在善逸的怀里。汗水早已将他整个人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视野从一片刺目的白慢慢恢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榻榻米上被他自己指甲抠出的深深划痕,旁边还有几点暗红的血迹——是他自己咬破嘴唇滴落的。然后,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我妻善逸就跪坐在他身边,那张平日里聒噪又总显得有点懦弱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苍白和浓重得化不开的担忧。

  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有几缕狼狈地贴在额角和脸颊上。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还残留着刚才目睹狯岳痛苦模样时的惊悸,以及大量输出力量后的疲惫。

  那只按在狯岳胸口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掌心微微发烫,细小的金色电光还在皮肤下不安分地跳跃着。

  两人在死寂中对视了几秒,只有粗重紊乱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狯岳看着善逸眼中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后怕,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烫伤。

  一股混杂着难堪、虚弱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烦躁猛地涌了上来。他猛地别开脸,避开那过于直接的视线,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又硬生生挤出一丝惯常的刻薄:

  “看什么看……废物……” 他喘了口气,积攒着所剩无几的力气,才勉强吐出后半句,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只有你……能止痛....好恶心。”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善逸眼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那浓重的担忧和疲惫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光芒冲淡,紧接着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心疼和无奈的情绪覆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那句“废物”,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那只贴在狯岳后背的手,力道却更加坚定了一些。

  狯岳被半强制地搬回了病床上。善逸的动作出乎意料地小心,带着笨拙的认真,尽量避免触碰他那些仿佛一碰就会碎裂的关节。

  接下来的日子,善逸彻底成了他甩不掉的影子,或者说,是强行黏上来的、聒噪的金色膏药。

  “张嘴,喝水!”善逸一手端着水杯,另一手捏着药丸,语气不容置疑,眉头紧锁,仿佛在完成一项关乎世界存亡的重大使命。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狯岳的后颈,动作尽量放轻,可指尖还是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狯岳皱着眉,极其缓慢地吞咽下苦涩的药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颈部和胸口的肌肉,带来一阵闷痛。他闭上眼,试图隔绝那张近在咫尺、写满过度担忧的脸。

  然而隔绝是徒劳的。善逸的声音无孔不入。

  “炭治郎那个笨蛋!还有伊之助那个野猪头!”善逸一边拧干温热的毛巾,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声音因为用力而拔高,打破了病房里压抑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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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个简直有病!大清早的,就在训练场那边,炭治郎居然背着那头野猪跑圈!伊之助还在他背上嗷嗷乱叫,说什么‘权八郎再跑快点!本大王要飞起来了!’我的天啊!他们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脑子被门夹了?!他们是当我不存在吗!明明是三个人的团队,我却没有姓名。”

  他絮絮叨叨,语气夸张,带着单身人士特有的愤慨和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擦拭过狯岳额角残留的冷汗,又小心地避开他脖颈上因痛苦而绷紧的筋络。动作意外的轻柔,他知道这样聒噪不好,但是就是想讲话。

  狯岳依旧闭着眼,没吭声。只是当善逸抱怨到最激动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脸上时,他那双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嘴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撇,泄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嫌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善逸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过度紧张。

  狯岳感觉自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被善逸用一层无形的、名为“担忧”的棉花包裹着,动弹不得。

  他身体的恢复极其缓慢,每一次试图调动一丝力量,哪怕只是握紧拳头,体内躁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这种彻底的虚弱和依赖,让他暴躁又无可奈何。

  时间在药味和善逸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如同粘稠的糖浆,缓慢地流淌。

  狯岳的身体在善逸那如同“人形止痛剂”般存在的金色雷电的日夜疏导下,那些深入骨髓的剧痛终于一点点褪去,虽然力量依旧如同干涸的河床,空荡荡的,但至少不再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

  沉重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疲惫感,也渐渐消散了几分。

  那天的事情两人也不再提起。

  某个深夜,月光清冷,透过窗棂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狯岳在一种久违的、相对平和的浅眠中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

  他警觉地睁开眼,在适应了黑暗的视野里,看到善逸正蹑手蹑脚地挪动到他的床边。

  善逸的动作带着一种深重的疲惫,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先是小心地检查了一下狯岳盖着的薄被是否严实,手指笨拙地掖了掖被角。

  然后,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敌不过席卷而来的困倦,身体晃了晃,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慢慢地矮下身,侧着趴在了狯岳的枕边。他的手臂垫在脸下,几乎是紧挨着狯岳的肩膀。

  几乎是下一秒,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就在狯岳耳边响起。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安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狯岳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以及那缕随着呼吸微微拂动、带着阳光和汗水味道的金色发梢,此刻正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脸颊。

  那触感微痒,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亲密感。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目光落在善逸熟睡的脸上。

  那张平日里聒噪不休的嘴此刻安静地抿着,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放松后的微微下垂。

  然而,在月光下,善逸眼睑下方那两团浓重得近乎发黑的青影,却显得格外刺目。

  那是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过度消耗力量以及日夜不休看护留下的痕迹,深深刻印在原本还算光洁的皮肤上,像两块沉重的淤青。

  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舒展,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狯岳的目光在那两团青黑上停留了很久。

  一种极其陌生的、如同细针轻轻刺入心口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弥漫开来,迅速盖过了最初被打扰的烦躁和那点被冒犯的不适。这感觉来得突兀又汹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善逸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那缕蹭在自己脸颊边的、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金发。

  夜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钻入,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善逸额前散落的碎发。

  狯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刮过身下的被褥。

  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想要伸出手,把那颗碍事的金色脑袋推开的冲动涌了上来。手指甚至已经微微抬起。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金色发丝的刹那,动作却凝滞在了半空。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那抬起的手指,终究还是缓缓地、无声地落回了身侧的被褥上。

  他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挪开自己的身体。他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任凭那缕带着阳光余温的金发,继续亲昵地、毫无阻碍地蹭着自己的脸颊。

  月光无声流淌,将两人交错的轮廓温柔地包裹。房间里只剩下两道深浅不一、却同样安稳的呼吸声,在寂静中缓缓起伏,渐渐融为一片。窗外,隐约传来夜虫的微鸣,如同细碎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