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星棺为碑,归墟守望-《斩道独尊》

  归墟潮汐缓缓退去,破碎的星海陷入死寂。葬星崖彻底崩毁,只余扭曲的时空乱流与能量残渣。星殒古城的守棺人修士们,默默救治伤员,收殓同伴遗骸,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悲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虚空深处,那道凝固已久的身影。

  林辰悬立于归墟之眼边缘,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他低着头,掌心托着那枚月瑶真灵所化的纯净光点,光点微凉,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波动。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久到仿佛时空都在他周围停滞。先前决战时强行提升境界、燃烧本源的恐怖反噬,被一股更深的麻木与空洞压下。脑海中反复闪现的,是月瑶最后回眸时,那带着无尽眷恋与释然的微笑,以及无声的“保重”二字。

  她为他,散了两次。一次在万法碑林,一次在这归墟之巅。每一次,都刻骨铭心。

  星枢与戟无痕无声地靠近,停在数丈之外,不敢惊扰。他们能感受到林辰体内气息的紊乱与虚弱,更能感受到那死寂之下,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辰……”星枢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幽冥殿主伏诛,星棺得保,诸天暂安……此战,你居功至伟。月瑶丫头她……”

  林辰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他只是更紧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握住了掌心的光点,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温度。

  戟无痕独臂紧握,虎目含泪,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在这时,那枚真灵光点,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风中残烛最后一次明灭。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联系,让林辰猛地抬起头!他“看”到,光点内部,那轮沉浮的新月虚影,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黯淡、透明!

  星枢脸色骤变:“不好!真灵离体太久,又经寂灭本源冲击,虽得星棺生机暂稳,但无肉身与完整魂魄温养,本源正在缓慢消散!必须尽快找到稳固之法,否则……”

  否则,这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熄灭。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开了林辰眼中的麻木与空洞,点燃了深埋的疯狂。一股难以形容的暴戾、悲伤、不甘、混合着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周围的空间咔咔作响,刚刚平息的能量乱流再次躁动!

  “如何稳固?!”林辰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目光如野兽般盯住星枢,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冲动。

  星枢被他眼中的疯狂慑得心神一凛,急忙道:“有两种方法,皆难如登天!其一,寻到传说中早已绝迹的‘九天息壤’与‘混沌青莲’,以其无上造化之力,为真灵重塑肉身仙基!其二……其二更为渺茫,需彻底掌控星棺本体,引动其核心蕴含的‘创世星髓’,以星棺为炉,重铸魂体!但星棺本体受损严重,意识沉寂,欲要掌控,非炼虚境不可为,且需得到其彻底认可……”

  九天息壤?混沌青莲?那是只存在于开天神话中的神物!掌控星棺?炼虚境?放眼诸天,炼虚已是传说,更何况是得到镇压归墟的星棺认可?

  希望渺茫得令人绝望。

  然而,林辰眼中的疯狂却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坚定。绝望?不,对他而言,有路,便够了。无论这条路,通向的是天堂,还是更深的地狱。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逼出一滴暗金色的本命精血,混合着对月瑶无尽的思念与守护道韵,小心翼翼地滴在那真灵光点之上。精血融入,光点微微一亮,新月虚影的消散似乎停滞了一瞬。他随即以自身化神本源为引,结合对时间法则的粗浅领悟,在光点外围布下了一层微型的“刹那永恒”结界,极大延缓其内部时间的流逝。

  做完这一切,他气息又萎靡了几分,但眼神却锐利如初生的寒刃。他将光点郑重收入寂灭纳戒最深处,以自身元神时刻温养。

  他转身,看向星枢与戟无痕,以及远处那些望来的守棺人修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找到九天息壤与混沌青莲。我也会……踏入炼虚,执掌星棺。”

  星枢浑身一震,看着林辰那双深不见底、仿佛已将所有痛苦与疯狂都转化为燃料的眸子,他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他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守棺人一脉,将倾尽所有,助你搜寻神物信息。星棺这边……或许,你可以尝试先获得其更深层次的传承认可。星棺有灵,你既已得其三昧,又承其救赎之恩,或有一线契机。”

  林辰点头,目光投向那缓缓旋转、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他能模糊感应到,星棺本体在击退幽冥殿主后,似乎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沉寂,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在等待。

  “我需要时间。”林辰道,“此地后续,劳烦前辈处理。”

  “放心。”星枢重重点头,“幽冥殿主力虽灭,余孽犹存,诸天秩序亟待重建。这些琐事,交给我们。你……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

  林辰不再多言,对着星枢与戟无痕,对着所有残存的守棺人,郑重一揖。这一揖,谢其护道之恩,亦含告别之意。

  礼毕,他深深看了一眼归墟之眼,仿佛要将这片埋葬了他至爱、也改变了他一生的星空刻入灵魂。随后,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撕开尚未完全平复的虚空,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方向,是那蕴含无尽未知、也可能藏有一线生机的诸天万界。

  星枢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长叹一声:“情之一字,竟可至此。也不知是福是祸……”

  戟无痕抹去眼角湿意,沙哑道:“我相信他。他是林辰。”

  星海重归寂静。归墟之眼依旧缓缓旋转,如同宇宙的伤疤。而在其边缘,那口巨大的星棺本体,在无尽的沉寂中,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带着些许期待的低鸣。

  新的征程,始于心碎,指向渺茫。斩道独尊的路,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孤独与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