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协议离婚》
第一节 民政局门口的冷雨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滨海市婚姻登记处的玻璃幕墙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如同此刻林浅心中翻涌却无法宣泄的情绪。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那片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台阶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 那是结婚证书，仅仅三个月前，她就是拿着这个本子，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成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而现在，她即将拿到另一个本子，绿色的，代表着这段短暂到可笑的婚姻，即将画上句号。
“林浅。”
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只是在呼唤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缓缓转过身。
男人站在不远处，黑色的西装革履一尘不染，即使是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也依旧保持着极致的整洁与疏离。他微微侧身站在一辆黑色宾利的车门旁，雨水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愈发冷硬，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物品。
陆沉。
她的丈夫，或者说，再过几分钟，就会成为她前夫的男人。
“陆总，” 林浅垂下眼帘，掩去眸底复杂的情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
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白色的纸张因为她过于用力的攥握，边缘已经有些微微发皱。
陆沉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今天的林浅，依旧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色 T 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这样素净的打扮，与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些珠光宝气的名媛淑女截然不同，却也…… 过于普通了些。
就像三个月前，在那个混乱的夜晚，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身狼狈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勇气，请求他跟她结婚时一样，普通得让人无法理解。
“签了字，拿了离婚证，”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我知道。” 林浅低声应道，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
陆沉这才伸出手，接过那份离婚协议。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只是随意地翻了翻，便递给了身旁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助理。
“王特助，去办手续。”
“是，陆总。” 王特助恭敬地应了一声，接过协议，转身走进了民政局。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打在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冰冷的湿气弥漫在空气中，让林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目光落在地面上不断晕开的水洼里，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心中五味杂陈。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
对于陆沉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来说，或许只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一场荒唐的插曲。
但对于她而言，这三个月，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不堪的一段时光。
为了帮她最好的闺蜜苏晴顶下那个 “莫须有” 的罪名，她被迫答应了苏晴母亲的请求，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以此来换取苏晴的 “平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谁，直到结婚登记的那天，她才在民政局门口见到了陆沉。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强大得让人窒息，眼神冷漠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她只是一个达成某种交易的工具。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婚后的三个月，他们住在陆沉名下的一栋豪华别墅里，却像是住在两个平行世界。
他早出晚归，甚至经常彻夜不归。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没有夫妻间的温情，甚至连基本的客套都少得可怜。
她像是一个透明人，默默地住在那个空旷得可怕的房子里，每天面对着冰冷的家具和无处不在的寂静。
她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用自己的婚姻，换来了苏晴的自由，而陆沉，似乎也从这场婚姻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虽然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给你。”
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林浅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到陆沉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正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林浅下意识地问道。
“补偿金。” 陆沉的语气平淡无波，“一百万。算是…… 这三个月的补偿。”
一百万？
林浅看着那张在雨中似乎都泛着冷光的银行卡，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还是一个可以用钱来打发的玩物？
“我不需要。” 林浅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陆沉的眼睛，“陆总，我们之间是协议结婚，也是协议离婚。我帮你完成了任务，你帮我解决了麻烦，我们两不相欠。这钱，我不能收。”
她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倔强的光芒，与平日里那副温顺隐忍的模样截然不同。
陆沉的眸色微微一沉，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反应。在他看来，像林浅这样家境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贫寒的女人，面对一百万的诱惑，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拿着。”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在警告她不要不识抬举。
林浅咬了咬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那是民政局门口等待办理手续的其他 couples 投来的好奇与探究的眼神。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可能就是一个贪图富贵、最后被抛弃的女人。
但她不是。
她有她的尊严，即使现在身处泥沼，她也不想就这样被人用金钱践踏。
“我说了，我不需要。” 林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陆总，如果没别的事，等王特助把离婚证拿出来，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陆沉看着她倔强的小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像是烦躁，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手臂一扬。
“啪 ——”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那张黑色的银行卡，被陆沉狠狠地甩在了林浅的脸上。
冰凉的卡片划过她的脸颊，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几滴泥水。
林浅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羞辱吧？
“陆沉！” 她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
陆沉收回手，眼神冷得像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林浅，别给你脸不要脸。拿着这笔钱，滚出我的视线，对我们双方都好。”
“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吗？” 林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雨水，滑过脸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可以用钱来打发的人吗？”
“不然呢？” 陆沉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廉价的 T 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你跟我结婚，难道不是为了钱？”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穿了林浅的心脏。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她为了帮闺蜜顶罪，被迫走进这场荒唐的婚姻，承受了三个月的孤独和冷遇，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误解和羞辱。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我是穷，” 林浅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倔强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但我林浅，还不至于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婚姻！陆沉，你记住，今天是你甩了我，不是我求着你离婚！这婚，我离得心甘情愿！”
她说完，不再看陆沉一眼，弯腰捡起地上那张沾满泥水的银行卡，用力地扔了回去。
银行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掉落在陆沉脚边的水洼里。
“这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林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响亮，“我林浅，不稀罕！”
说完，她转过身，决绝地朝着民政局大厅走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感觉渗透到皮肤里，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窖，冻得麻木。
陆沉站在原地，看着林浅决绝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脚边的银行卡上沾满了泥水，显得有些狼狈，就像他此刻莫名烦躁的心情。
这个女人，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会是一个贪慕虚荣、见钱眼开的女人，没想到却如此倔强，甚至…… 有点不识好歹。
“陆总？” 王特助拿着两本绿色的离婚证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
陆沉收回目光，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手续办好了？”
“办好了，陆总。” 王特助连忙递上离婚证，“这是您的，这是林小姐的。”
陆沉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随手塞进了西装内袋，看都没看一眼。
“走吧。”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驶入雨幕，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二届 红色与绿色的讽刺
林浅走进民政局大厅时，身上已经被雨水淋得半湿，额前的碎发紧贴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大厅里开着空调，温暖的空气与她身上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小姐？” 王特助看到她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神色，“您的离婚证。”
他将另一本绿色的离婚证递到林浅面前。
林浅看着那本绿色的小本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塑料封面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三个月前，她拿着红色的结婚证，心情忐忑地走进了这段未知的婚姻。
三个月后，她拿着绿色的离婚证，心情沉重地走出了这段荒唐的关系。
红色代表着喜庆和开始，绿色却代表着结束和分离。
多么讽刺。
她翻开离婚证，里面贴着她和陆沉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表情都有些僵硬，尤其是陆沉，眼神里充满了疏离和不耐，仿佛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林浅看着照片上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对未来充满了未知。
而现在，她终于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充满了苦涩和失落？
“林小姐，陆总他……” 王特助看着林浅落寞的神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只是一个助理，不该多管老板的闲事。
林浅抬起头，对他勉强笑了笑：“谢谢你，王特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的，林小姐，您路上小心。” 王特助点了点头。
林浅将离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转身朝着大厅外走去。
雨还在下，但似乎小了一些。
她没有打伞，就这样走进了雨中。雨水再次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哭一场。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宾利早已不见踪影。
陆沉，这个只做了她三个月丈夫的男人，就这样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也好。
从此，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就像离婚协议上他签下的那八个字一样。
林浅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转身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她没有钱打车，只能坐公交。
站在公交站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林浅感到一阵深深的迷茫。
离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晴的事情虽然暂时解决了，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婚姻和三个月的青春。
现在，她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住所（那栋别墅她自然是不能再回去了），甚至连一点点积蓄都没有。
当初为了帮苏晴，她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本来以为结了婚，陆沉作为 “丈夫”，多少会帮衬一点，但没想到，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夫妻情分可言，他对她的事情更是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林浅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她真是傻，居然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公交车来了，林浅低着头，随着人群挤了上去。车厢里很拥挤，充斥着各种气味，汗水味、雨水味、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她找了个角落站定，紧紧地抱着胸前的帆布包，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林浅拿出手机，看到是苏晴发来的。
“浅浅，你跟陆沉离婚了吗？怎么样，他有没有为难你？”
看着苏晴关切的话语，林浅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她该怎么跟她说呢？说她被陆沉当众羞辱，银行卡被甩在脸上？
不，不能说。
苏晴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让她担心。
林浅吸了吸鼻子，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打：“离了，没事，很顺利。他没为难我。”
她刻意忽略了那些不愉快的细节。
很快，苏晴回复了：“那就好，浅浅，真是辛苦你了。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说什么呢，我们是闺蜜啊。” 林浅回复道，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是啊，她们是闺蜜。
为了闺蜜，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呢？
公交车到站了，林浅下了车。这里是她租的房子附近。
说是租的房子，其实只是一个狭小的阁楼，月租五百块，条件非常简陋。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负担得起的地方。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陡峭的楼梯，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阁楼里很小，只有十几平米，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一张掉了漆的书桌，就是全部的家具。屋顶很低，下雨天还有些漏雨，角落里放着一个接水的盆。
林浅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床上的被褥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三个月的委屈、压抑、孤独，还有今天所遭受的羞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三节 尘封的梦想与现实的骨感
林浅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狭小的窗户，洒进阁楼里，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坐起身来。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没吃。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只有几块饼干和半瓶矿泉水。
这是她最后的存粮了。
林浅拿起一块饼干，慢慢地吃着。饼干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她需要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吃完饼干，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有些空洞。
她曾经不是这样的。
她也有过梦想，有过对未来的憧憬。
她从小就
第一节 民政局门口的冷雨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滨海市婚姻登记处的玻璃幕墙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如同此刻林浅心中翻涌却无法宣泄的情绪。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那片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台阶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 那是结婚证书，仅仅三个月前，她就是拿着这个本子，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成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而现在，她即将拿到另一个本子，绿色的，代表着这段短暂到可笑的婚姻，即将画上句号。
“林浅。”
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只是在呼唤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缓缓转过身。
男人站在不远处，黑色的西装革履一尘不染，即使是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也依旧保持着极致的整洁与疏离。他微微侧身站在一辆黑色宾利的车门旁，雨水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愈发冷硬，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物品。
陆沉。
她的丈夫，或者说，再过几分钟，就会成为她前夫的男人。
“陆总，” 林浅垂下眼帘，掩去眸底复杂的情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
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白色的纸张因为她过于用力的攥握，边缘已经有些微微发皱。
陆沉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今天的林浅，依旧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色 T 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这样素净的打扮，与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些珠光宝气的名媛淑女截然不同，却也…… 过于普通了些。
就像三个月前，在那个混乱的夜晚，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身狼狈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勇气，请求他跟她结婚时一样，普通得让人无法理解。
“签了字，拿了离婚证，”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我知道。” 林浅低声应道，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
陆沉这才伸出手，接过那份离婚协议。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只是随意地翻了翻，便递给了身旁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助理。
“王特助，去办手续。”
“是，陆总。” 王特助恭敬地应了一声，接过协议，转身走进了民政局。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打在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冰冷的湿气弥漫在空气中，让林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目光落在地面上不断晕开的水洼里，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心中五味杂陈。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
对于陆沉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来说，或许只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一场荒唐的插曲。
但对于她而言，这三个月，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不堪的一段时光。
为了帮她最好的闺蜜苏晴顶下那个 “莫须有” 的罪名，她被迫答应了苏晴母亲的请求，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以此来换取苏晴的 “平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谁，直到结婚登记的那天，她才在民政局门口见到了陆沉。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强大得让人窒息，眼神冷漠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她只是一个达成某种交易的工具。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婚后的三个月，他们住在陆沉名下的一栋豪华别墅里，却像是住在两个平行世界。
他早出晚归，甚至经常彻夜不归。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没有夫妻间的温情，甚至连基本的客套都少得可怜。
她像是一个透明人，默默地住在那个空旷得可怕的房子里，每天面对着冰冷的家具和无处不在的寂静。
她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用自己的婚姻，换来了苏晴的自由，而陆沉，似乎也从这场婚姻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虽然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给你。”
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林浅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到陆沉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正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林浅下意识地问道。
“补偿金。” 陆沉的语气平淡无波，“一百万。算是…… 这三个月的补偿。”
一百万？
林浅看着那张在雨中似乎都泛着冷光的银行卡，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还是一个可以用钱来打发的玩物？
“我不需要。” 林浅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陆沉的眼睛，“陆总，我们之间是协议结婚，也是协议离婚。我帮你完成了任务，你帮我解决了麻烦，我们两不相欠。这钱，我不能收。”
她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倔强的光芒，与平日里那副温顺隐忍的模样截然不同。
陆沉的眸色微微一沉，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反应。在他看来，像林浅这样家境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贫寒的女人，面对一百万的诱惑，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拿着。”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在警告她不要不识抬举。
林浅咬了咬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那是民政局门口等待办理手续的其他 couples 投来的好奇与探究的眼神。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可能就是一个贪图富贵、最后被抛弃的女人。
但她不是。
她有她的尊严，即使现在身处泥沼，她也不想就这样被人用金钱践踏。
“我说了，我不需要。” 林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陆总，如果没别的事，等王特助把离婚证拿出来，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陆沉看着她倔强的小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像是烦躁，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手臂一扬。
“啪 ——”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那张黑色的银行卡，被陆沉狠狠地甩在了林浅的脸上。
冰凉的卡片划过她的脸颊，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几滴泥水。
林浅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羞辱吧？
“陆沉！” 她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
陆沉收回手，眼神冷得像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林浅，别给你脸不要脸。拿着这笔钱，滚出我的视线，对我们双方都好。”
“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吗？” 林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雨水，滑过脸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可以用钱来打发的人吗？”
“不然呢？” 陆沉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廉价的 T 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你跟我结婚，难道不是为了钱？”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穿了林浅的心脏。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她为了帮闺蜜顶罪，被迫走进这场荒唐的婚姻，承受了三个月的孤独和冷遇，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误解和羞辱。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我是穷，” 林浅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倔强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但我林浅，还不至于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婚姻！陆沉，你记住，今天是你甩了我，不是我求着你离婚！这婚，我离得心甘情愿！”
她说完，不再看陆沉一眼，弯腰捡起地上那张沾满泥水的银行卡，用力地扔了回去。
银行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掉落在陆沉脚边的水洼里。
“这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林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响亮，“我林浅，不稀罕！”
说完，她转过身，决绝地朝着民政局大厅走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感觉渗透到皮肤里，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窖，冻得麻木。
陆沉站在原地，看着林浅决绝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脚边的银行卡上沾满了泥水，显得有些狼狈，就像他此刻莫名烦躁的心情。
这个女人，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会是一个贪慕虚荣、见钱眼开的女人，没想到却如此倔强，甚至…… 有点不识好歹。
“陆总？” 王特助拿着两本绿色的离婚证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
陆沉收回目光，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手续办好了？”
“办好了，陆总。” 王特助连忙递上离婚证，“这是您的，这是林小姐的。”
陆沉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随手塞进了西装内袋，看都没看一眼。
“走吧。”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驶入雨幕，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二届 红色与绿色的讽刺
林浅走进民政局大厅时，身上已经被雨水淋得半湿，额前的碎发紧贴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大厅里开着空调，温暖的空气与她身上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小姐？” 王特助看到她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神色，“您的离婚证。”
他将另一本绿色的离婚证递到林浅面前。
林浅看着那本绿色的小本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塑料封面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三个月前，她拿着红色的结婚证，心情忐忑地走进了这段未知的婚姻。
三个月后，她拿着绿色的离婚证，心情沉重地走出了这段荒唐的关系。
红色代表着喜庆和开始，绿色却代表着结束和分离。
多么讽刺。
她翻开离婚证，里面贴着她和陆沉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表情都有些僵硬，尤其是陆沉，眼神里充满了疏离和不耐，仿佛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林浅看着照片上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对未来充满了未知。
而现在，她终于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充满了苦涩和失落？
“林小姐，陆总他……” 王特助看着林浅落寞的神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只是一个助理，不该多管老板的闲事。
林浅抬起头，对他勉强笑了笑：“谢谢你，王特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的，林小姐，您路上小心。” 王特助点了点头。
林浅将离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转身朝着大厅外走去。
雨还在下，但似乎小了一些。
她没有打伞，就这样走进了雨中。雨水再次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哭一场。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宾利早已不见踪影。
陆沉，这个只做了她三个月丈夫的男人，就这样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也好。
从此，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就像离婚协议上他签下的那八个字一样。
林浅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转身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她没有钱打车，只能坐公交。
站在公交站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林浅感到一阵深深的迷茫。
离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晴的事情虽然暂时解决了，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婚姻和三个月的青春。
现在，她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住所（那栋别墅她自然是不能再回去了），甚至连一点点积蓄都没有。
当初为了帮苏晴，她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本来以为结了婚，陆沉作为 “丈夫”，多少会帮衬一点，但没想到，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夫妻情分可言，他对她的事情更是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林浅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她真是傻，居然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公交车来了，林浅低着头，随着人群挤了上去。车厢里很拥挤，充斥着各种气味，汗水味、雨水味、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她找了个角落站定，紧紧地抱着胸前的帆布包，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林浅拿出手机，看到是苏晴发来的。
“浅浅，你跟陆沉离婚了吗？怎么样，他有没有为难你？”
看着苏晴关切的话语，林浅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她该怎么跟她说呢？说她被陆沉当众羞辱，银行卡被甩在脸上？
不，不能说。
苏晴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让她担心。
林浅吸了吸鼻子，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打：“离了，没事，很顺利。他没为难我。”
她刻意忽略了那些不愉快的细节。
很快，苏晴回复了：“那就好，浅浅，真是辛苦你了。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说什么呢，我们是闺蜜啊。” 林浅回复道，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是啊，她们是闺蜜。
为了闺蜜，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呢？
公交车到站了，林浅下了车。这里是她租的房子附近。
说是租的房子，其实只是一个狭小的阁楼，月租五百块，条件非常简陋。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负担得起的地方。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陡峭的楼梯，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阁楼里很小，只有十几平米，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一张掉了漆的书桌，就是全部的家具。屋顶很低，下雨天还有些漏雨，角落里放着一个接水的盆。
林浅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床上的被褥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三个月的委屈、压抑、孤独，还有今天所遭受的羞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三节 尘封的梦想与现实的骨感
林浅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狭小的窗户，洒进阁楼里，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坐起身来。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没吃。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只有几块饼干和半瓶矿泉水。
这是她最后的存粮了。
林浅拿起一块饼干，慢慢地吃着。饼干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她需要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吃完饼干，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有些空洞。
她曾经不是这样的。
她也有过梦想，有过对未来的憧憬。
她从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