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线索追寻·新的发现-《执念事物所》

  土层塌陷的瞬间,林小满只来得及侧身翻滚。她左肩撞上硬地,旧伤撕开一道热流,疼得她牙根发酸。右手却没松,死死压着胸口的古镜,镜面贴着皮肉,凉得像块冰。

  头顶的坑口迅速合拢,碎石滚落,最后一丝光被埋住。黑暗压下来,耳边只剩尘土滑落的窸窣。

  她喘了口气,指尖蘸了点血,在掌心画了道引魂符。血光微闪,映出四周轮廓——断柱横卧,石阶斜插,一堵残墙立在三步外,上面刻着半个“归”字,后面那个字已被砸碎。

  不是地窖。

  是庙。

  她仰头,冲着上方喊:“下来!没事了。”

  声音闷在土里,传不出去。她又喊一遍,这次加了点灵力,声波震落头顶浮尘。上面终于有动静,阿绣先探出头,看清下面后,扶着周予安慢慢往下挪。

  少年魂体几乎透明,脚落地时没影子。他靠墙坐下,手还抓着古镜,指节发白,像是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

  林小满走过去,把镜子从他手里轻轻抽出来。周予安眼皮颤了颤,没睁眼,但呼吸——如果鬼魂有呼吸的话——似乎稳了半分。

  “你撑得住?”她问。

  他动了下手指,算回应。

  林小满转身,把古镜贴在自己心口。镜背裂痕还在渗黑气,像是被什么啃过一圈。她用指尖顺着裂纹描了一遍,忽然发现,那纹路不对。

  不是乱裂的。

  像某种图案。

  她抬头看向正前方。倒塌的石碑半埋在瓦砾里,只露出上半截。她走过去,蹲下,用手拂开碎石。碑面布满裂痕,中央却有一块干净区域,刻着一面镜子的轮廓。

  她掏出怀里的古镜,翻过来。

  镜背裂痕的走向,和石碑上的刻纹,完全重合。

  她盯着看了三秒,把古镜按在碑面上。两者接触的瞬间,镜面轻轻震了一下,不是灵力波动,更像是……共鸣。

  阿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盯着石碑,嘴唇微动:“我来过。”

  林小满回头:“你说什么?”

  “这庙……我来过。”阿绣声音发虚,“那时候它还完整,香火没断。可我不记得是哪一年……也不记得为什么来。”

  林小满扶住她肩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若真来过,就告诉我,这庙是干什么的?”

  阿绣眼神晃了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袖口:“祭……祭镜的。”

  “祭镜?”

  “有人在这里守镜。”她慢慢说,“每年春分,点灯,焚香,念咒。镜子里……会显出对面的人。”

  林小满心里一沉。

  她低头看石碑,想再看清楚些,可铭文残缺大半,字迹模糊。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碑面。血丝顺着刻痕游走,几个古篆缓缓浮现。

  她认得这种文字。小时候在老宅翻过一本残册,讲的是前朝匠人用情魄炼器的事。

  她闭眼,把灵识压成一线,探进铭文。

  第一行字浮现:“镜出匠心,铸以情魄。”

  她继续读。

  “镇乱流,守两界,承执念,续断光。”

  乱流?两界?

  她猛地睁眼。乱流,指的是时空裂缝。两界,是生与死,还是……不同时空?

  她再往下读。

  “情为引,执为锚,魂不散,界不崩。”

  她呼吸一滞。

  原来古镜不是为恋人重逢而造。

  是为镇压时空乱流。

  所谓“执念未解,不得轮回”,不是因为执念本身有多重,而是……这执念,本就是维持古镜力量的燃料。

  她回头看阿绣:“你们的执念,才是它能运转的原因。”

  阿绣没动,像被钉在原地。

  林小满又看向周予安。少年靠墙坐着,魂体薄得像层雾,可他手指还扣着古镜边缘,没松。

  她忽然明白。

  为什么周予安能感知到地下的活气。

  不是巧合。

  是古镜在回应他。

  她走回石碑前,继续读铭文。

  “春分启镜,秋分离魂。若执念断,乱流起。”

  她心头一紧。

  春分启镜,秋分离魂。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记不清了。自从掉进这个时空,日升月落都像是灰蒙蒙的。

  但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日历,是九月初。

  快到秋分了。

  她再往下读,血迹突然中断。后面的字被一道裂痕劈开,再也拼不起来。

  她不死心,用指尖顺着裂痕摸过去。石碑冰冷,可就在她触到最深处时,指腹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

  像心跳。

  她屏住呼吸,把耳朵贴上去。

  没有声音。

  但她感觉到,碑心深处,有东西在动。

  她退后一步,把古镜再次按上碑面。

  这一次,镜背的裂痕不再渗黑气。

  反而泛出一点金光。

  光很弱,像快熄的灯,可它顺着裂纹流动,一点点填进石碑的刻痕里。碑面的镜纹开始发烫,金光扩散,照亮半截残墙。

  墙上映出影子。

  不是她们的。

  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披着灰袍,手里拿着锤子,正在敲打一面镜子。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皱纹,每一下锤击,都有一缕黑气从镜中溢出。

  林小满盯着那画面。

  这不是幻象。

  是记忆。

  工匠的记忆。

  他不是在造镜。

  是在封印。

  她忽然懂了。

  古镜不是信物。

  是封印器。

  用执念做燃料,用情感做锁链,把时空乱流关在里面。

  而阿绣和她的恋人,从来就不是例外。

  他们是仪式的一部分。

  她转身,快步走到周予安身边,蹲下:“你还能感知吗?”

  少年睁了下眼,瞳孔是灰的,像蒙了层雾。

  她把古镜递到他面前:“看看这庙底下,还有什么。”

  周予安盯着镜子,手指轻轻碰了下镜面。

  一秒。

  两秒。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风:“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林小满抬头看阿绣:“这庙建在什么上面?”

  阿绣摇头:“我不知道……可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它醒了。”

  林小满站起身,走到石碑旁,用古镜边缘撬开碑底的石砖。砖下是土,她用手挖,越往下,土越松。挖到三尺深时,指尖碰到一块硬物。

  她拨开浮土。

  是一只手。

  石雕的手,从地底伸出来,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像是在托着什么。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土层里,隐约露出半张脸。

  是石像。

  整座寺庙,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

  她退后两步,把古镜举高。镜光照下去,石像的轮廓渐渐清晰。

  它坐着。

  双手上托。

  头顶,正对着寺庙的中心位置。

  也就是那面石碑的正下方。

  林小满忽然明白。

  这庙不是建来祭镜的。

  是建来压住这尊像的。

  而石碑上的铭文,不是介绍古镜的来历。

  是封印咒。

  她低头看古镜。

  镜背的裂痕,正一点点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