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神秘人的离去-《执念事物所》

  门外的女孩站在灯下,手指还搭在玻璃门上。林小满没有立刻开门,她只是看着那张年轻的脸被街灯映出淡淡的轮廓,校服领子翻得整齐,布偶熊的耳朵微微翘起。周予安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是来找答案的吧。”

  林小满没应声,目光从门口收回,转身走向柜台。可等她再抬头时,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神秘人坐在靠墙的老藤椅上,手里握着一只旧布包,指节分明的手正一寸寸系紧包口的绳结。他穿着和往常一样的深灰外套,袖口磨了边,但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更轻。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小满问。

  “天没亮就到了。”他的声音低而稳,“等你们忙完昨天的事。”

  周予安慢慢走到书架旁,盯着对方看了许久。“你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那个女孩还在外面。”

  “所以我才要走。”他说,“有些路,得留给人自己走。”

  林小满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注意到布包旁边放着一枚铜片,边缘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封印用的符牌。那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曾用来切断地下基地的灵能干扰。

  “你要去哪?”

  “组织还有人在动。”他说,“不是残党,是根子。他们藏得太深,现在风头一过,就会重新开始。”

  “可你不需要一个人扛。”林小满声音不高,“我们也能帮你。”

  “你们已经有自己的事要做。”他抬眼看向门口,“比如那个孩子。她敲门不是为了我。”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周予安忽然开口:“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昨晚你就知道今天要走。”

  神秘人点头。“昨夜人来得太多,说明真相真的传出去了。这很好。但有人看见光,就会有人躲在暗处调整方向。我得赶在他们重新布网前找到源头。”

  林小满低头看着桌面。登记簿摊开着,最新一页仍空着,连日期都没写。她想起昨夜关门前压在台灯下的那张照片——女人牵着男孩走在放学路上,笑容落在阳光里。她说过会等他们回来。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用再追了?”她抬起头,“那些档案已经交出去了,警方成立了专案组,媒体也在跟进。你不再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正因为有更多人知道了,我才不能停下。”他平静地说,“当一件事开始被谈论,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浮现。他们会改名字、换地点、销毁记录。只有我知道他们的节奏,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周予安走近几步,站在林小满身边。“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

  “因为你们的战场不一样。”他站起身,把布包背到肩上,“你们要守住这里。有人来找答案的时候,不能关门;有人不敢说话的时候,得有人愿意听。这不是谁都能做的事。”

  林小满也站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躺着一枚备用符纸,是她亲手画的引魂标记。“至少带上这个。万一遇到压制类阵法,能撑一会儿。”

  神秘人看了她一眼,没接。“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被困住的人了。而且……”他顿了顿,“走得干净一点比较好。”

  “什么叫走得干净?”周予安皱眉。

  “不留痕迹,不拖累别人。”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们听说我出了事,别去找,也别查。那就说明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林小满攥着木盒的手收紧了些。“你总是这样。帮完人,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你以为这是负责,其实只是逃避。”

  他笑了下,很淡。“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同行一段。”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晨雾还没散尽。街角传来早点摊掀开蒸笼的声音,热气混着米香飘进窗缝。那个穿校服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门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手印。

  神秘人走到门口,手扶上门把,又停下来。

  “林小满。”他叫她的名字,第一次这么正式。

  “嗯。”

  “你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好。不只是破案,是让人相信这件事值得被认真对待。很多人一辈子都在等这样一个地方。”

  他又转向周予安。“你也一样。别觉得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你能留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周予安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保重。”

  门开了。冷风卷着落叶扫进来,吹动了登记簿的一角。神秘人走出去,脚步没停,也没回头。

  林小满跟到门前,看着他的背影穿过薄雾,走过马路,身影一点点变小。一辆早班公交驶过,遮住了视线。等车过去,街道已空。

  她站在原地没动。周予安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他连伞都没带。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林小满点点头,转身回店里。她在柜台前停下,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把那枚留在桌上的符牌轻轻放进去。铜钱旁边多了一样东西,压得抽屉合拢时发出一声闷响。

  周予安走进来,顺手把歪倒的《城市传说考》扶正。灯光照在他手上,指尖略显透明,但比前几日稳了许多。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不再出现了?”他问。

  “不知道。”林小满拿起抹布擦柜台,“但他走之前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是破例了。”

  “他是信任我们。”周予安低声说,“所以他才敢放心离开。”

  林小满停下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登记簿还摊开着,空白页迎着光。她拿起笔,在日期栏写下“今日”,然后画了个小小的标记——一朵半开的花,像月阴草初生的模样。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没有敲门,只是停在台阶下。林小满听见塑料袋窸窣的声音,低头一看,门槛外放着一份早餐,油条包在泛黄的报纸里,旁边是一杯豆浆,盖子压着一张字条。

  她弯腰捡起来,字迹陌生却工整:【谢谢你们让我敢说出那句话】。

  周予安走到门边,望着空荡的街道。“又是新的开始了。”

  林小满把早餐放进柜子,关上柜门。她回到柜台后坐下,点亮那盏常亮的小灯。灯光洒在登记簿上,照亮了那朵刚画下的花。

  周予安站在书架前,忽然伸手碰了碰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灯光里:

  “原来我也曾经被人需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