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世如渊-《被迫嫁蛇仙,他却宠我入骨》

  “你本身…究竟是谁?”

  司溟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利锥,狠狠凿入林夕的识海深处。周遭氤氲的灵雾仿佛瞬间冻结,连静心池汩汩的水声都戛然而止。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林夕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逆流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冷。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惊惶与倔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空白。

  她是谁?她是林夕,一个生于极阴之时,克死双亲,由奶奶抚养长大的普通女子。她最大的不普通,或许就是颈间这块自小佩戴、关乎性命的蛇形古玉,以及十八岁那年,被奶奶送上山,嫁给了一个非人的蛇仙。

  这,就是她的全部。

  可司溟此刻的质问,那金色竖瞳中翻涌的、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都像一把重锤,将她这看似简单清晰的认知砸得粉碎。

  “我…我不明白…”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是林夕…奶奶说…”

  “顾氏?”司溟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她确实将你抚养长大。但她可曾告诉过你,她是如何得到尚在襁褓中的你?又可曾告诉你,你这身与生俱来、几乎无法遮掩的纯阴之气,源头何在?”

  林夕瞳孔骤缩,奶奶苍老而充满忧虑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奶奶只会一点粗浅道术,却对她这诡异的命格讳莫如深,只反复叮嘱不可离玉,不可夜行,直至十八岁劫难将至,才道出蛇仙之事…太多的隐瞒,太多的欲言又止,此刻被司溟无情地揭开一角。

  “这‘溟锁’,”司溟的目光落在她颈间那枚温润的古玉上,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并非吾赠予顾氏之物。而是她,在某个血月临空、万妖躁动的夜晚,于一座荒废的古祭坛下…捡到你时,便已佩戴在你颈上。”

  捡到…祭坛…血月…

  一个个词语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她不是父母亲生?她是被奶奶…捡来的?!在那样的夜晚,那样的地点?!

  “不…不可能…”林夕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池壁,寒意刺骨,却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奶奶从未…”

  “她不敢言。”司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一个身怀如此精纯先天阴气、且佩戴着这等神物的婴孩,其来历绝非寻常。收养你,已是逆天之举,泄露天机,恐招致灭顶之灾。”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静心池浓郁的灵雾随之涌动,在他面前凝聚成一幅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

  那是一片荒芜的祭坛废墟,残垣断壁笼罩在诡异的血红色月光下。一个裹在破烂襁褓中的女婴,安静地躺在祭坛中央的凹槽内,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阴气。而她的颈间,一枚墨绿色的蛇形古玉,正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将那些躁动的阴气勉强压制。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是年轻些的奶奶)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最终一咬牙,颤抖着抱起了女婴,仓惶逃离…

  画面消散。

  林夕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她真的…不是奶奶的亲孙女…她的出生,伴随着如此不祥的景象…

  “那…那我到底…”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破碎的茫然和恐惧,望向池水中央那个掌控着她一切秘密的存在。

  司溟静默地看着她,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她苍白无助的脸。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仿佛穿越了万古的时光,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冰冷:

  “你的魂魄本源…源于西苑封印之下,那缕被吾镇压万载的‘寂灭之瘴’中最核心的一丝…不甘寂灭的灵识。”

  轰——!

  林夕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西苑?!寂灭之瘴?!那恐怖无比的、吞噬一切的存在?!她是…是那东西的一部分?!

  极致的荒谬与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不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人!”

  “你是人。”司溟肯定了她的说法,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但你的‘根源’,是魔。是那混沌之渊中孕育的、上古蛇祖陨落后,其无尽怨念与寂灭法则交织,诞生的最纯粹的‘恶’与‘终焉’之念的一缕化身。”

  上古蛇祖…寂灭之瘴…化身…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真相!

  “万载镇压,磨灭了其绝大部分凶煞意识,唯有一丝最精纯的、渴望存在与延续的本能灵识,在封印的缝隙中逸出,机缘巧合,借天地至阴之气与轮回法则,转生为人。”司溟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解析一件古老的器物,“这便是你,林夕。”

  “你存在的本身,便是那寂灭之瘴与这方天地争夺的焦点。你的极阴之体,是滋养那魔念的最佳容器。你的成长,会不断唤醒封印深处本体的共鸣。而你的十八岁死劫…”他顿了顿,金眸中寒光一闪,“便是那魔念彻底复苏,试图将你这具完美的‘化身’吞噬融合,重临世间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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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奶奶说的死劫是真的!但化解劫难的关键,并非简单的嫁予蛇仙庇护,而是…司溟需要她这个“容器”保持稳定,甚至…利用她来彻底解决寂灭之瘴的隐患?!而她与司溟成亲,命星相连,是为了用司溟的力量,来平衡、压制她体内那源自魔念的本源?!

  一切的前因后果,在此刻被残忍地串联起来。她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她本身就是灾难的一部分!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灾难源泉!

  巨大的冲击如同滔天巨浪,将林夕彻底淹没。她瘫软在池边,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光彩。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信念——努力活下去,弄清真相,掌握命运——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她的命运,从根源上,就是一场错误,一场阴谋,一个被设定好的悲剧!

  看着她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司溟眼中那丝极淡的怜悯悄然隐去,重新被冰冷的淡漠覆盖。

  “告知你真相,非为恫吓。”他声音依旧冰冷,“而是让你明白,你已无路可退。烛阴窥得此秘,欲以你为引,彻底释放魔念,祸乱天地。而吾…”

  他微微俯身,金色的竖瞳逼近她失焦的双眼,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脸颊。

  “…需要你,在彻底失控之前,学会掌控这份与生俱来的…‘力量’。不是被其吞噬,而是反过来,吞噬它。”

  掌控…寂灭的力量?吞噬…那恐怖的魔念本源?

  林夕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极致的恐惧和荒谬。

  “为什么…是我…”她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因为,”司溟直起身,身影在雾气中重新变得高大而遥远,唯有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是唯一的‘钥匙’,也是唯一的…‘囚笼’。”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她,转身,墨色的身影融入浓郁的灵雾之中,瞬息消失不见。

  静心池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泉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

  林夕独自瘫坐在冰冷的池边,许久,许久。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抚摸上颈间那枚“溟锁”。原来,它从一开始,就不是护身符,而是…封印她体内魔念本源的第一道枷锁?奶奶给她戴上它,司溟让她掌控它,都是为了锁住她这个“囚笼”中的“怪物”?

  一滴冰冷的泪,终于从她眼角滑落,滴入池中,悄无声息。

  她是谁?林夕?魔念化身?囚笼?钥匙?

  身份认知的彻底崩塌,带来的不仅是绝望,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茫然。

  然而,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火苗,忽然在她心底最深处,挣扎着点燃。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

  如果…无处可逃。

  那么…

  她缓缓握紧了颈间的古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吞噬它?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