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豹啸-《琦缘雪境雪域灵契篇》

  第一卷:灵犀之陨

  第十一章:豹啸

  望见青岚崖带来的振奋,如同强心剂般注入天琦濒临崩溃的身体,支撑着他又跋涉了整整一日。然而,希望之光所能激发的潜力终究有其极限,无法凭空变出食物与热量。饥饿与寒冷如同跗骨之蛆,在短暂的退却后,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反扑回来。

  此刻,他正行走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距离那青黑色的庞大山体似乎近了一些,崖壁上那些狰狞的褶皱和幽蓝的冰晶在视野中愈发清晰,带来的压迫感也成倍增长。四周散落着无数被风雪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留下的卵,寂静地匍匐在纯白的世界里,透着诡异。

  体内的真气已近乎枯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空乏的丹田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脚步虚浮,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令人心慌的声响,仿佛下一步就会软倒,再也爬不起来。皓影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安静地蜷缩着,只有那依旧执着望向青岚崖的眼神,证明着它的意志未曾消亡。

  突然——

  一种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透了天琦的全身!比面对冰魄犼时更加直接,更加尖锐!那并非源于体型或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锁定!仿佛被一条无形而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颈,致命的獠牙已然触及皮肤!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向右侧一块巨大的黑色冰岩后扑去!

  就在他身形移动的刹那——

  “吼——!”

  一道尖锐刺耳、带着撕裂灵魂般穿透力的咆哮,毫无征兆地炸响!声音并非来自远处,而是近在咫尺!

  一道紫色的影子,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掠而过!带起的恶风凌厉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几缕被劲风切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天琦重重撞在冰岩上,顾不上疼痛,猛地回头。

  只见他原先所在之地,此刻正站立着一头……妖兽!

  它体型并不算极其庞大,约莫牯牛大小,但流线型的身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通体覆盖着暗紫色的皮毛,光滑如缎,却在苍白的天光下隐隐流动着一层诡异的、仿佛燃烧般的紫色光晕。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四肢与脊背之上,竟然缠绕、跳跃着一簇簇如同活物般的紫色火焰!那火焰无声燃烧,没有热量散发,反而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连附近的积雪都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紫光的冰晶!

  它的头颅形似猎豹,却更加狰狞,额间一道苍白的火焰纹路如同第三只眼睛。一双兽瞳是纯粹的血红色,里面没有狂暴,只有一种俯瞰猎物般的、冰冷至极的残忍和戏谑。一条长长的、同样燃烧着紫焰的尾巴如同钢鞭般在身后缓缓摆动,每一次晃动,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紫色残影。

  “紫……紫焱魔豹!”天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这是一种以速度和诡异的紫焱天赋著称的凶兽,其火焰并非灼热,而是极寒,能冻结血液,侵蚀灵魂!成年的紫焱魔豹,其实力足以媲美人族筑基后期的修士,绝非他现在这炼气期都岌岌可危的状态所能抗衡!

  这头魔豹,显然早已将他们视作盘中餐,之前的潜伏与那致命一击,不过是捕猎前的戏耍。

  天琦的心沉到了谷底。刚看到希望,转眼便是绝杀之局!

  不容他多想,那紫焱魔豹——或许可称其为“紫璃”,它那血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四肢微屈,地面上的紫焰冰晶瞬间蔓延!

  “嗖!”

  又是一道紫色闪电!速度比之前更快!

  天琦瞳孔猛缩,守心剑本能地横在身前,体内那最后一丝微薄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铛——!”

  金铁交鸣的爆响炸开!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天琦只觉得手臂剧痛,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守心剑险些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另一块冰岩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在雪地上染开刺目的红斑。

  差距太大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紫璃轻盈地落在不远处,舔了舔前爪上沾染的一丝血迹,血瞳中的戏谑更浓。它似乎并不急于杀死猎物,而是要慢慢玩弄,耗尽他所有的希望和力气。

  天琦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内腑受创,真气涣散,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怀中的皓影发出焦急而愤怒的“吱吱”声,却无力改变什么。

  紫璃再次动了!这一次,它没有直接扑击,而是围绕着天琦快速移动,带起一道道紫色的残影,如同布置一座死亡的牢笼。它时不时骤然突进,利爪带着冰冷的紫焰掠过,在天琦的衣袍上留下焦黑冰封的裂口,或是在他身上增添一道深可见骨、同时被冻结和灼伤的恐怖伤口。

  天琦只能凭借本能和残存的意识,狼狈不堪地翻滚、格挡。守心剑舞动得毫无章法,只是徒劳地抵挡着一次又一次必杀的攻击。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寒冷和剧痛交织,视线开始模糊。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真气的彻底耗尽,加上失血过多,死亡只是瞬息之间。

  难道……好不容易看到青岚崖,却要倒在这最后一段路上?师父的嘱托,宗门的仇恨,复兴的希望……一切都要在此终结了吗?

  不甘!无比的不甘!

  “呃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透支着生命潜力,想要再次挥剑。

  但紫璃似乎玩腻了。它停下了戏耍的身影,血瞳中的戏谑化为纯粹的杀戮欲望。它微微伏低身体,周身缠绕的紫焰骤然暴涨,那冰冷的火焰甚至将它脚下的地面都冻结、然后龟裂!它锁定了天琦的咽喉,下一刻,便是致命一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天琦看着那扑杀而来的紫色死亡之光,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的愤怒,却连举起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不同于豹啸、更加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猛地从天琦怀中炸响!

  是那枚青铜令牌!

  它仿佛被外界的致命威胁和天琦濒死的不甘意志所引动,竟然自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之前感应的微弱流光,而是一团凝实的、温润的青金色光辉,瞬间将天琦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一直被天琦死死护在怀里、同样暴露在紫璃恐怖威压下的皓影,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激,它猛地扬起头,那双金色的瞳孔不再是畏惧或焦急,而是变成了一种……空洞、漠然,仿佛倒映着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绝对平静!

  它张开嘴,发出了一声与它娇小身躯完全不符的、低沉而古老的嘶鸣!

  “嘶——嗷——!”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仿佛某种沉睡了万古的至高存在,于此刻投下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目光。

  正准备给予最后一击的紫璃,那扑杀的身影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它血红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并非戏谑,而是……难以置信的惊惧!它周身暴涨的紫焰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黯淡、摇曳,仿佛风中残烛!

  它死死地盯着那团笼罩天琦的青金色光芒,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光芒中,那双散发着漠然古老气息的金色瞳孔(皓影),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着恐惧、疑惑和极端忌惮的低沉呜咽。

  它那必杀的一击,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硬生生打断了!

  天琦怔住了,他感受着怀中令牌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温热,以及皓影那判若两者的气息,大脑一片空白。

  机会!

  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生机!他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将最后一丝能够调动的、掺杂着鲜血和意志的力量,狠狠灌入守心剑,朝着因惊惧而暂时僵直的紫璃前肢,奋力斩去!

  “噗嗤!”

  鲜血飞溅!并非紫色,而是殷红的兽血!

  紫璃发出一声吃痛的怒吼,前肢被划开一道不深但足以激怒它的伤口。它眼中的惊惧迅速被暴怒取代,但看向皓影(或者说那团青金色光芒)时,依旧带着深深的忌惮。

  它低吼着,没有立刻再次扑上,而是缓缓后退了几步,血瞳在天琦和皓影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暴戾与犹豫。

  天琦趁机踉跄着爬起身,紧握着光芒渐消的令牌和守心剑,死死盯着紫璃,大口喘息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危机并未解除。这头可怕的魔豹,只是暂时被震慑住了。

  生死,依旧悬于一线。

  (第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