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围崖-《琦缘雪境雪域灵契篇》

  第一卷:灵犀之陨

  第四十章:围崖

  万魂锁灵大阵成型的瞬间,天地为之变色。

  暗红色的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青岚崖方圆五十里完全笼罩。天空被染成不祥的暗红色,原本清澈的天光彻底消失,只有阵幕上流淌的污秽能量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整个青岚崖仿佛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血色琥珀中,连空气都凝固了。

  “轰——“

  低沉的轰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震颤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天琦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天地间的灵气瞬间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魔性能量。这种感觉,就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脚下的乙木阵眼剧烈震颤,青绿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原本依靠吸收外界灵气维持的结界光幕,此刻彻底失去了补给,只能依靠内部储存的灵脉苦苦支撑。阵眼处刻画的古老符文忽明忽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灵气...被彻底锁死了!“天琦心头凛然。他尝试运转《冰心诀》,却发现连最基本的周天循环都难以完成。这片天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不仅困住了他们的身体,更在一点点榨干他们赖以生存的灵力源泉。

  结界光幕外,暗红色的阵膜上渗出浓郁的黑红色雾气。这些雾气如同活物般紧紧吸附在结界上,疯狂吞噬着结界的能量。光幕迅速变得稀薄,外部景象完全被血色笼罩。透过越来越暗淡的结界,隐约可见外面魔修们狰狞的面容,他们如同围猎的狼群,耐心等待着猎物力竭的那一刻。

  山谷内的变化更为触目惊心。

  翠绿的草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原本青翠欲滴的竹叶在短短数息间就卷曲发黄,如同被烈火炙烤过一般。灵泉干涸,溪流断源,昨日还潺潺流淌的溪水此刻只剩下干涸的河床。不过片刻功夫,生机盎然的山谷就显露出深秋般的萧瑟。灵脉被大阵死死压制,整个山谷正在快速走向死亡。

  天琦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的微弱哀鸣,那是青岚崖灵脉在万魂锁灵大阵压制下发出的最后挣扎。

  “吱——“

  皓影的警告声传来,但明显带着虚弱。它趴在北侧岩石上,银白的毛发失去光泽,那双新觉醒的星空竖瞳中也满是疲惫。这片绝灵之地对它纯净的血脉造成了极大的压制。小家伙努力昂着头,死死盯着结界外大阵的运转轨迹,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它的力不从心。

  主峰之巅,飘雪周身绽放的冰蓝光华也明显黯淡。她依然稳立如山,白衣在魔气激荡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但天琦能感觉到她维持结界所消耗的灵力正在急剧增加。她双手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冰蓝色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注入脚下的山体,但结界光幕还是在以稳定的速度变得稀薄。

  西方传来紫璃暴躁的咆哮,其中夹杂着痛楚。依靠吞噬雷霆修炼的它,在绝灵环境中最为痛苦,周身的紫焱雷弧都显得明灭不定。它焦躁地在崖壁间跳跃,紫色的兽瞳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无处发泄。

  没有激烈的攻防,没有震天的喊杀,但这无声的消耗比任何正面冲击都更加可怕。就像温水煮青蛙,明明知道死亡正在逼近,却无力改变什么。

  血煞老祖悬浮在大阵中央,枯槁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甚至不需要发动攻击,只需要维持大阵,里面的猎物就会慢慢虚弱至死。他浑浊的血色眼眸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享受着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

  “看你们能撑到几时。“他沙哑的低语穿透结界,如同毒蛇吐信,在每个守护者的心头回荡。

  天琦咬紧牙关,全力催动乙木阵眼。新领悟的流云剑意在他心间流转,他尝试将这份感悟融入阵法。师父的教诲在耳边回响:“流云之变,在乎一心。形散而神不散,势弱而意不绝......“

  青绿色的光芒虽然黯淡,却带上了一种流动的特性。光华如雾似纱,在结界上缓缓流转,所过之处,外部魔气的侵蚀似乎被这股流动的“势“所分散。天琦感觉到,在这种意境加持下,灵力的消耗速度似乎减缓了些许。

  “有效!“天琦精神一振。这证明他新领悟的剑道意境确实能够运用到实战中,哪怕只是微小的提升,在这种绝境中也显得弥足珍贵。

  但这微弱的优势在整体危局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突然,北方结界外凝聚出一颗完全由痛苦生魂构成的狰狞鬼首!鬼首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发出无声的咆哮,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狠狠撞在结界光幕上!

  “轰!“

  结界光幕剧烈震颤,位于主崖顶端的飘雪身形微晃,但她双手法印不变,周身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冰蓝光华,硬生生顶住了这道强大的神魂冲击!冰蓝与漆黑的光芒在结界上交锋、湮灭,逸散的能量冲击使得靠近北侧的山崖岩石纷纷崩裂、滚落。

  几乎同时,西方也传来了紫璃暴怒的咆哮和雷霆炸响之声!显然,魔修在维持大阵的同时,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在寻找结界的薄弱点!

  天琦不敢怠慢,全力催动乙木阵眼,青绿色的流光更加迅疾地在他负责的结界区域流转,努力化解、分散着那无孔不入的魔气侵蚀和零星的能量冲击。他能感觉到,自身灵力的消耗速度极快,丹田内的灵力储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

  更让人忧心的是,他发现体内的那道魔气暗伤,在外部魔气的不断侵蚀下,竟然有隐隐发作的迹象!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必须想办法破局......“天琦一边维持着阵法,一边飞速思考。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山谷,看着不断枯萎的草木,看着苦苦支撑的皓影,听着西方紫璃越来越暴躁的咆哮,还有主峰上那道始终挺拔的白色身影。

  师父的警示言犹在耳,魔修背后的黑手尚未现身,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他回想起在禁地中获得的传承,那些关于“云势“的感悟,关于“意“与“势“的运用。既然对方用大阵封锁天地,以“势“压人,那他是否也能以“势“破“势“?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前辈!“天琦以神念传音给飘雪,“我想尝试以剑意引动山谷残存的天地之势,或许能暂时缓解结界的压力!“

  飘雪很快回应,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赞许:“可试。但需谨慎,莫要伤及本源。“

  得到首肯,天琦深吸一口气,将守心剑横于膝前。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全力运转《冰心诀》,将杂念一一摒除。

  脑海中,《流云剑诀》的感悟如同星辰般闪烁。“云海无涯,剑势亦当如是。聚则雷霆万钧,散则无孔不入......“他不再将剑意局限于剑招,而是尝试将其扩散开来,与整个山谷残存的天地之势相融合。

  起初很是艰难。在万魂锁灵大阵的压制下,山谷内的天地之势已经微弱到了极点。但天琦没有放弃,他将自己新领悟的那份“流云之意“作为引子,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一颗石子,试图激起涟漪。

  渐渐地,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回应。不是来自灵气,而是来自这片土地本身,来自那些正在枯萎的草木,来自干涸的泉眼,来自这片被魔气侵蚀却依然顽强抵抗的大地。

  那是一种悲壮而决绝的“势“,是青岚崖本身不屈的意志!

  天琦引导着这份微弱的天地之势,融入自己的剑意,再通过乙木阵眼注入结界。

  奇迹发生了!

  原本黯淡的乙木阵眼突然青光大盛!不是之前那种依靠灵力支撑的光芒,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光华!青光如潮水般涌向结界光幕,所过之处,那些吸附在结界上的黑红色雾气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散!

  结界光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几分明亮!

  “这是......“飘雪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就连外界的血煞老祖也微微蹙眉,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种手段。

  然而,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天琦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引动天地之势对现在的他来说负担太重了,更何况还是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找到了破局的方向!

  “还不够......“天琦咬牙坚持着,“必须坚持下去......“

  结界的光幕仍在持续变薄,山谷的生机在不断流逝。每一分灵力的消耗,都在将青岚崖推向毁灭的深渊。

  但此刻,在这绝境之中,一缕微弱的希望之火,已然被点燃。

  锁灵之局,虽是绝境,却未必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