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工部没人了?耗子都比这儿热闹!-《铁匠家出了个女状元》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偌大的工部衙门前院,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地上还散落着昨日抄家时掉落的账册残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姜黎迈过门槛,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人呢?”

  她问了一声。

  没人回答。

  角落里,一只灰老鼠受到惊吓,“嗖”地窜进了排水沟。

  过了好半天,才从大堂柱子后面,探出一个哆哆嗦嗦的脑袋。

  是个穿着青色布袍的老书吏。

  他看见姜黎,就像看见了活阎王,两条腿直打摆子。

  “姜……姜大人……”

  姜黎没空跟他废话。

  “当值的都去哪了?”

  老书吏扶着柱子,勉强站稳。

  “回……回大人的话,能喘气的……昨儿个都被大理寺锁拿走了……”

  “剩下我们几个扫地煮茶的,实在……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

  整个工部,瘫痪了。

  姜黎点点头,意料之中。

  “把架阁库的钥匙拿来。”

  架阁库,存放着大周朝所有的工程图纸和营造档案。

  老书吏一听这话,不知哪来的勇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架阁库乃朝廷机要重地,非尚书大人手谕不可开启!”

  “如今尚书大人下了狱,没……没有手谕啊!”

  姜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规矩?”

  她从怀里掏出那块金灿灿的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认识这个吗?”

  老书吏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如朕亲临!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钥匙。”

  姜黎再次伸出手。

  老书吏颤抖着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双手奉上。

  姜黎接过钥匙,转身走向后院的架阁库。

  架阁库的大门上,还贴着赵廷安之前封存的封条。

  但姜黎一眼就看出,封条被人动过。

  边缘有新的褶皱。

  她没有犹豫,一把撕下封条,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墨汁味冲了出来。

  姜黎心中一沉。

  她快步走进去。

  眼前的景象,比外面的院子还要惨烈。

  数十个高大的书架东倒西歪,无数卷宗被扔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最要命的是,这些卷宗上,全都被泼上了黑乎乎的墨汁。

  姜黎蹲下身,伸手在一卷被泼黑的图纸上摸了一下。

  湿的。

  她的手指捻了捻。

  墨迹未干。

  有人赶在她前面,毁尸灭迹。

  “混账!”

  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苏文远急匆匆地赶到,看到屋内的惨状,气得胡子都在抖。

  “这帮国之蠹虫!死到临头还要拉个垫背的!”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翰林院官服的年轻书生。

  这些书生平日里只读圣贤书,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捂着鼻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苏大人,您这是……”

  姜黎站起身,用挂在旁边的布巾擦了擦手上的墨迹。

  苏文远指着身后的书生们。

  “工部没人了,我从翰林院和国子监借了些人手过来,帮你整理残卷。”

  “他们都是读书种子,识文断字不在话下。”

  姜黎看了一眼那些细皮嫩肉的书生。

  “进来吧。”

  书生们这才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墨汁,走了进来。

  姜黎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卷还算完好的图纸,摊开在桌上。

  这是一张城墙角楼的剖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支撑结构和受力点。

  “谁能告诉我,这个‘丁字拱’的承重是多少?”

  十几个书生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

  看了半天,面面相觑。

  “这……这画的是何物?为何如此怪异?”

  “这线条纵横交错,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学生只读过《营造法式》的文字记载,这图……实在是看不懂。”

  苏文远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平日里不是自诩博古通今吗?怎么连张图都看不懂!”

  一个领头的书生拱手道:“苏大人,术业有专攻。我等读的是圣贤书,治国安邦之道。这种……这种匠人的奇技淫巧,实在非我等所长。”

  奇技淫巧。

  姜黎冷笑了一声。

  “治国安邦?”

  她指着那张图。

  “这张图如果画错一笔,角楼就会塌。角楼塌了,敌军就会攻进来。到时候,你们拿什么治国安邦?”

  “拿你们的嘴吗?”

  书生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姜黎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苏大人,让他们走吧。别在这碍事。”

  苏文远尴尬到了极点,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哐!哐!哐!”

  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四个铁塔般的汉子,扛着三个巨大的木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姜大锤,浑身肌肉虬结,把那身破旧的短打撑得鼓鼓囊囊。

  身后的姜家三兄弟,更是一个比一个壮实,走起路来地面都在颤。

  那十几个翰林院书生,吓得连连后退,贴到了墙根上。

  “这……这成何体统!工部衙门,怎容这些粗鄙之人擅闯!”

  领头的书生还在叫嚣。

  姜大锤根本没正眼看他,径直走到姜黎面前,“咚”的一声放下木箱。

  “黎儿,东西都带来了!全是按你图纸打的,连夜校准过,没一点毛病!”

  姜黎点点头,走过去打开箱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三件在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的精密仪器。

  黄铜打造的经纬仪,在昏暗的库房里闪着冷冽的光。

  带有气泡水平管的水准仪,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还有那盘卷得整整齐齐的五十丈钢卷尺。

  姜黎拿起经纬仪,熟练地架设、调平。

  “大哥,报一下现在的方位角。”

  姜山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刻度盘。

  “北偏东,十五度三十分!”

  “二哥,校验水平气泡。”

  姜河立马蹲下,调整脚螺旋。

  “气泡居中!平了!”

  “三哥,展开卷尺,测一下库房中轴线长度。”

  “好嘞!”

  姜川抓起卷尺头,“哗啦”一声拉开,动作如行云流水。

  一家人配合默契,如同一个人在操作。

  那些翰林院的书生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虽然看不懂这些人在干什么,但那种不明觉厉的专业气场,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刚才那个说“奇技淫巧”的书生,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黎转过身,看向苏文远。

  “苏大人,这才是我要的人。”

  苏文远看着那几件从未见过的仪器,眼中异彩连连。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姜大人尽管放手去干!缺什么,少什么,我苏某人就算是去砸锅卖铁,也给你弄来!”

  姜黎重新将仪器装箱。

  “不用了。既然图纸都没了,那我们就自己去测。”

  “爹,哥哥们,带上家伙,我们去爬城墙。”

  “走!”

  姜家父兄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一行人扛着仪器,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死气沉沉的工部衙门。

  目标,德胜门。

  京城九门,德胜门是北边最重要的防御门户。

  如果北渝人打过来,这里首当其冲。

  姜黎带着父兄刚走到德胜门下的瓮城入口,就被一排明晃晃的红缨枪拦住了去路。

  “站住!”

  一声暴喝传来。

  从城门洞里,走出一个满脸横肉的武将。

  他歪戴着头盔,嘴里还叼着根牙签,身上的铠甲松松垮垮,却透着一股子骄横跋扈的匪气。

  是九门提督赵刚手下的副将,刘猛。

  刘猛上下打量了一番姜黎,又看了看她身后扛着怪模怪样箱子的四个壮汉。

  “噗”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牙签。

  “呦,这不是那个把工部一锅端了的姜……姜什么来着?”

  旁边的亲兵嬉皮笑脸地接茬:“姜大人!听说是个娘们儿变的!”

  周围的士兵发出一阵哄笑。

  刘猛走上前,用带着铁手套的手指,几乎戳到了姜黎的鼻子上。

  “工部的书呆子,不在衙门里绣花,跑这儿来干什么?”

  姜黎面无表情,退后半步,避开他的脏手。

  “奉旨查验城防。让开。”

  “奉旨?”

  刘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转过身,对着手下的兵丁大声说道:“弟兄们,听到没?这小白脸说她奉旨!”

  士兵们笑得更大声了。

  刘猛猛地转回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老子不管你奉谁的旨!”

  “九门提督府有令,万国朝会临近,京城戒严!”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城墙半步!”

  他“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明晃晃的刀尖,直指姜黎的眉心。

  “尤其是你们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

  “再敢往前一步,老子把你当北渝奸细,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