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岔路尽头【五】-《第三法则》

  万幸,这令人难捱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就在这时,五哥帐篷里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一声含糊的嘟囔——五哥醒了。随着他掀开帐篷帘子、打着哈欠钻出来的身影,以及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响起,这片被沉重秘密笼罩的营地,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喧闹的人气,重新“活”了过来。

  然而,那片被九爷凝视过的黑暗角落,以及他的警告,却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留在了我的心底。

  一顿简单却饱含热量的早餐下肚,我们快速收拾停当。

  沉重的背包重新压上肩膀,我和九爷各自抄起一把沉甸甸的铁锹,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粗粝的踏实。正要迈步,五哥却突然出声叫住了我和九爷。

  “等等!”

  他扭头,招手让老杨跑向堆放着橙色油桶的角落。老杨依言提了一桶汽油过来。五哥蹲下身,麻利地将几个喝空的水瓶灌满汽油,足足装了六瓶,然后一股脑儿塞进他那已经鼓胀得快裂开的背包深处。

  我不解地问:“老五,你这什么意思?带汽油……是打算进去放火还是怎么的?”这玩意儿在地下洞穴里,怎么看都是个极度危险的选项。

  五哥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异常干脆,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带着有备无患,要是进去之后碰上个死胡同,老子就点一瓶烧烧看,指不定哪块石头后面就藏着机关暗疾呢!要是烧完还他娘的找不到路……”他直起身,拍了拍背包,眼神凶狠地扫了一眼幽深的洞口,“……老子回来把这剩的汽油挨着点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炸也得给老子炸条路出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嘿嘿,”我被他这疯狂的计划气笑了,“老五,你可想清楚了?这鬼地方,离最近的镇子少说也得隔着几十里荒山野岭!咱们现在可是在地下几十米深的石头肚子里!你就是把这点汽油全烧了,炸了,只要动静不够三级地震的级别,外边连个屁都听不着!倒是头顶上那些石头……”我抬头示意了一下坑顶嶙峋的岩壁,“……哗啦啦塌下来,直接就能给咱们哥几个办一场现成的石头葬礼!连棺材板儿都省了!”

  五哥脖子一梗,脑袋倔强地歪向一边:“真到了那一步,谁还顾得上这个?!逼急了,再小的癞蛤蟆都能蹦起来咬人一口!活埋……”他顿了顿,声音陡然低沉下去,“……也好过缩在这老鼠洞里,眼睁睁看着吃的喝的越来越少,最后像个饿死鬼一样窝囊等死!老子宁愿听个响儿!”

  话音落地,空气里仿佛弥漫开汽油挥发出的刺鼻气味和一丝绝望的火药味。

  我和五哥、九爷各自背起一个背包,考虑到下面情况不明,可能需要在黑暗深处过夜,老杨又把我们四人卷好的睡袋塞进了他那背篓里。最后,每人腰间挎一个强力照灯。为了节省电池,九爷领头,只开他一盏灯在前方开路,我们三人紧随其后,凭借着那一片摇曳的光亮摸索前行。

  按照九爷昨晚的安排,我走在队伍的最后,负责押尾。

  很快,队伍抵达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九爷站在坑沿,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再次用强光手电仔仔细细地扫射着洞口内外的每一寸岩石和凿痕,神情专注得像在解读某种神秘的密码。片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一矮身,敏捷地探了进去。进去后,他立刻转过身,用手电光为我们照亮坑底湿滑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