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抵达山脚-《全球回溯:开局进入七日之劫》

  韦诺的身体,不知何时,他的右手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从身上某个极其隐秘、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锈迹斑斑、却刻画着扭曲诡异纹路的古旧铃铛。

  他用一根褪色发黑、仿佛浸过血液的红绳,极其熟练地、打了个复杂而稳固的绳结,将铃铛系在了棺材前端一个特定的木质凸起上。

  随着队伍的行进,棺材因路面不平而微微晃动,那铃铛便发出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仿佛能绕过耳膜直接敲击在灵魂核心上的“叮……铃……”声。

  这铃声节奏怪异,忽快忽慢,毫无规律,每一次响起,都让意识被困的六人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鬼手猛地攥紧,随之漏跳一拍,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心悸与恐慌。

  利亚姆的脸上那麻木僵硬的表情下,眼神深处会偶尔掠过一丝与他平时高傲冷酷气质截然不同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与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田中烁太的身体,他的步伐时不时会出现一种极其短暂的凝滞与趔趄,仿佛在无形的泥沼中挣扎,又像是在刻意躲避着某些普通人看不见的、“视线”的扫视。

  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开始交织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毒,以及一种扭曲的、炽热的、对某种东西的贪婪。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脸颊与裸露的脖颈处的肤色,正以一种缓慢但确实可见的速度,透出一种不健康的、仿佛陈年尸骸般的青灰色,如同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地“同化”。

  这支在喧闹唢呐和诡异铃铛双重伴奏下,沉默前行的抬棺队伍,正一步步走向山脚那座如同巨兽匍匐的庙宇。

  而扛着棺材的六人就像一群被无数无形丝线精准操控的、毫无自主权的提线木偶,僵硬地扛着那口象征着死亡与婚姻诡异结合体的猩红棺椁,沿着那条仿佛被诅咒过的既定路线,麻木前行。

  每一个抬脚的幅度,每一次呼吸的节奏,甚至喉咙里偶尔溢出的非人哼唱,都浸透着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感和深入骨髓的非人感,仿佛他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仪式本身冰冷的组成部分。

  他们的意识在躯壳内疯狂地呐喊、冲撞、挣扎,如同被囚禁在透明琥珀中的飞虫,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无法撼动这具背叛了自己的身体分毫。

  只能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同被编好程序的机器。

  在一种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般的移动中,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对意识的凌迟。仿佛过了亘古之久,当他们的脚步机械地踏上山脚的土地时,一座庙宇的轮廓穿透稀薄的雾气,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终于到了。

  山下的庙宇大门紧闭,如同巨兽合拢的嘴唇。

  那口刺眼的红棺,以及棺椁里那个穿着血红嫁衣、被厚重盖头遮蔽了生死的新娘,正被他们这六个失去了自我的抬棺人,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稳稳地送往那扇门前,仿佛在完成一个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黑暗的交接仪式。

  绝望和寒意,比肩上沉甸甸的棺木还要冰冷、沉重千百倍,几乎要压垮他们仅存的意识。他们不仅被迫参与了这场献祭,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体,似乎比他们的意识更早、更深刻地“记得”该如何完美地执行这场可怕的仪式,这认知本身,就带着一种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亵渎感。

  砰咚

  沉重的红漆棺材被稳稳地、几乎是轻拿轻放地安置在庙门前那片不大的、布满碎石和枯草的泥地上,发出一声不算响亮,却异常沉闷的撞击声。

  这声音仿佛不是来自物理碰撞,而是直接敲响在灵魂深处,宣告着某个阶段的终结,与另一个更恐怖阶段的开启。就在棺材底部接触地面的瞬间——

  唰

  那种横亘在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冰冷滑腻的无形隔膜骤然消失,如同被一刀斩断。

  李洛霜、马克西姆、利亚姆、诺亚、韦诺、田中烁太六人的意识,如同被用力抛出的石块,猛地、毫无缓冲地重新坠回属于自己的身体。

  巨大的落差感带来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让他们几人几乎同时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瘫软在地。肩膀上那真实的、火辣辣的沉重压力,肌肉过度使用后传来的撕裂般酸痛,以及空气中那股愈发浓烈的、甜腻中混合着腐朽的怪异香气,所有感官刺激瞬间变得无比真实、尖锐,甚至带着一种迟来的、令人作呕的冲击力。

  他们……能控制自己了。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解放”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露出了底下更狰狞的真相。

  还没等他们从这剧烈的切换中喘过一口气,更深的、源自灵魂战栗的寒意便如同冰潮般瞬间席卷了全身。

  刚才那一段如同深度梦魇般的“旁观”经历,那身体完全是自己在行动、并且做出种种无法理解的诡异举止的记忆,如同最冰冷的刻刀,带着无法磨灭的细节,深深地凿刻进他们的意识深处,留下了恐怕永生难以愈合的恐怖烙印。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惊疑不定地、几乎是本能地互相看向彼此近在咫尺的脸。每一双眼睛里都倒映着同样的、未曾散去的惊骇,以及劫后余生般的茫然与更深沉的恐惧。一种“刚才那不是我”的荒诞感和后怕,紧紧捆绑在每一个人身上。

  送亲的唢呐与锣鼓声,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停了,死寂笼罩下来,比之前的喧闹更让人心慌。那些跟随而来的村民远远地站在后方,如同设定好程序的背景板,沉默地、专注地注视着他们和那口静默的棺材,眼神复杂难明,仿佛在耐心等待着一场宏大戏剧的下一幕,由他们这些“演员”亲自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