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始终相循(续)-《血蜡封缄》

  共生号驶入始终域时,星尘在舷窗外织成循环的环。域的东半是“始源带”,星体都带着初萌的态:始源星通体裹着乳白的星雾,雾中不断涌出新的星核,像胚胎在羊水中舒展;初发星表面裂着细密的纹,星浆从纹中渗出,凝结成新的星壳,似雏鸟啄破蛋壳;肇基星周围绕着旋转的星尘环,环上的微粒不断聚合成星子,如种子在土壤里扎根——这是“始”的相,带着生的跃动,藏着“起”的机。

  域的西半是“终末带”,星体都含着收束的意:终末星的星壳正层层剥落,露出核心的星烬,像老树褪去枯枝;尽期星在缓慢坍缩,表面的星纹逐渐淡去,似烛火燃尽成灰;穷极星周围的星环正在消散,星子逐一碎裂成微尘,如落叶归于泥土——这是“终”的相,带着寂的沉潜,藏着“收”的韵。

  始源带与终末带的交界,是条“循环峡”。峡底的“始芽终花树”最是奇妙:春时抽芽(始),芽如翡翠,裹着嫩黄的芯;秋时开花(终),花似丹霞,结着墨黑的籽。花瓣落尽时,籽便坠入土中,来春又抽新芽——始是终的序曲,终是始的前奏。沈翊蹲在树下,拾起一枚刚落地的籽,壳上还沾着花瓣的残红,“你看这籽,是花的终,却是芽的始。”

  峡壁嵌着“终烬始火石”:石体一半是灰白的星烬(终),似燃尽的余灰;一半是赤红的火星(始),似初燃的火苗。用星露浇淋星烬,灰烬便会复燃,生出新的火苗;让火苗燃尽,又会凝成新的星烬——终是始的余温,始是终的新生。林默用探针触碰火星,星烬上立刻窜起蓝焰,“火灭成烬是终,烬复燃成火是始,终里藏着始的火种。”

  有星风穿峡时,始源带的星雾会漫向终末带,在终末星的星烬上凝成新的星核(终纳始);终末带的星烬会飘向始源带,落在肇基星的星尘环上,成为星子的核(始承终)。像昼夜:昼是始,夜是终,昼尽则夜来(始为终序),夜阑则昼至(终为始基),无昼的始,夜便失了参照;无夜的终,昼便没了归处,始终相循,才成光阴的续。

  “始终仪的‘始生值’与‘终灭度’在相契。始生值过盛时,始源带的星子无休无止地生成,挤占终末带的空间,终成无序的堆砌,始而成赘;终灭度过高时,终末带的星烬无休无止地蔓延,吞噬始源带的星雾,终成死寂的荒漠,终而成绝。”林默调出星轨图,始生值过盛的星域里,星子挤成一团,互相碰撞成碎片;终灭度过高的星域里,只剩星烬在漂浮,连星尘都不见,“执始派说‘始是存在的根,终是断根的斧’,拼命催生新星,却忘了终能为始腾地方;执终派说‘终是存在的归宿,始是离宿的妄’,一味任星体寂灭,却不知始能让终有新生。”

  共生号落在“始终洲”,洲上的星存各有始终之态。“纯始虫”通体透明,不断分裂出新的幼虫(只始无终),没多久便挤满了岩石缝,最终因食物耗尽,连同新生的幼虫一起僵死;“纯终兽”行动迟缓,从不繁衍,终日蜷缩在洞穴里等待寂灭(只终无始),没过几代便只剩最后一头,在星风中化作星尘。

  洲心立着“始终钟”,钟体分两层:外层是“始钟”,青铜色,刻着萌芽、初升的纹,敲响时声音清越如破晓(始的声);内层是“终钟”,墨黑色,刻着落叶、残阳的纹,敲响时声音沉郁如黄昏(终的声)。始钟响时,终钟会随之轻振,似始中藏终的韵;终钟鸣时,始钟会随之微颤,似终里含始的音。若只敲始钟(执始弃终),声过不久便会干涩;若只敲终钟(执终弃始),音过片刻便会沉闷,始终相和,才成完整的声。

  钟座嵌着“循环玉”,玉的一半是始源星的乳白(始的色),一半是终末星的墨黑(终的色),乳白中晕着墨黑的丝(始含终),墨黑中渗着乳白的点(终含始)。玉上有圈螺旋纹,始色过盛时,墨丝便会蔓延(终制始赘);终色过浓时,白点便会扩散(始破终绝),像草木:春生是始,冬枯是终,生时积蓄的养分藏在根里(始备终),枯时根须仍在等待春醒(终待始),无生之始,枯便成绝枯;无枯之终,生便成疯长,始终相循,才成草木的年。

  “执始派造的‘无尽巢’,用初发星的星浆浇筑,不断往上加盖,说‘始无尽,存便无尽’,结果顶层过重,压垮了底层,新筑的部分与旧基一起坍塌,始而成空。”林默指着屏上的残垣,那些只知催生的星存,最终都困在自己制造的无序里,“他们把始当成了无终的妄,却忘了始需要终来收束,就像河需要海来容纳,否则只会泛滥。”

  沈翊站在纯终兽的洞穴旁,最后一头兽的尸身正在星风中消散,星尘里却藏着几粒微光——是兽生前无意中埋下的种子,正借着星尘的滋养,冒出细弱的芽(终藏始)。“执终派说‘终是归宿’,却没看见归宿里藏着新的起点,就像冬雪覆盖的土地里,草籽在等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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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与终,原是相续的环。”沈翊轻敲始终钟,始钟的清越裹着终钟的沉郁,终钟的沉郁托着始钟的清越,“你看生死:生是始(初降的啼哭,有开启的形),死是终(最后的沉寂,有收束的质),生时积累的爱与记忆,会留在活人的心里(始存于终);死时留下的思念与传承,会成为新生的养分(终育于始),无生之始,死便成空寂;无死之终,生便成壅塞,始终相循,才成生命的流。”

  林默望着循环峡的始芽终花树,今年的花正落,明年的芽已在土里蓄力,像书的卷与开:开卷是始(初见的文字,有探索的形),卷末是终(掩卷的余韵,有收束的质),开卷时的好奇藏着卷末的感悟(始孕终);卷末的回味引着新的开卷(终引始),无开之始,卷便成废纸;无卷之终,开便成乱翻,始终相循,才成阅读的趣。

  共生号的共振波漫过始终洲,纯始虫的分裂开始有了节律,新生的幼虫会为成虫腾出空间(始含终的度);纯终兽消散的星尘里,种子纷纷发芽,新的生命带着旧的记忆生长(终含始的机)。

  循环峡的始芽终花树与终烬始火石开始相循,树的花落得从容,石的烬燃得有序,峡边结出“始终果”:果皮青涩如始(始的态),果肉醇厚如终(终的味),果皮包裹果肉时,藏着成熟的盼(始向终);果肉化成果酱时,滋养着新的种子(终向始),皮过厚则果肉难熟(始滞终);肉过烂则种子难存(终失始),始终相循,像朝代更迭:开国是始(草创的锐气,有奠基的形),亡国是终(崩塌的颓势,有收束的质),开国时的制度藏着亡国的隐患(始藏终);亡国后的反思孕育新的开国(终育始),无开之始,便无国之形;无亡之终,便无国之新,始终相循,才成历史的轮。

  始终钟的两层这时鸣得和谐,钟座的循环玉浮出箴言:“始为终之始,终为始之终。始终相循,方得其久。”洲后的“循环海”突然涨潮,海水一半是“始浪”(浪头簇新,带着初生的白,是始的跃);一半是“终潮”(潮尾沉缓,带着沉淀的蓝,是终的稳)。浪潮相汇时,始浪的跃借终潮的稳成其势(始依终);终潮的稳凭始浪的跃添其力(终借始),始终相循,像技艺传承:初学是始(生涩的模仿,有起步的形),精通是终(娴熟的创造,有成就的质),初学的笨拙藏着精通的可能(始向终);精通的感悟反哺初学的法门(终育始),无学之始,精便成空谈;无尽之终,学便成徒劳,始终相循,才成技艺的传。

  一位始终族老者(他的发间插着始芽终花树的枯枝(终),枝上却缠着新抽的绿藤(始);衣摆绣着终烬始火石的灰烬纹(终),纹里却缀着火星的红点(始))递给沈翊一枚“循环佩”,佩的正面是始源星的乳白漩涡(始的象),背面是终末星的墨黑漩涡(终的象),转动时两涡相融,始的乳白卷入终的墨黑,终的墨黑晕入始的乳白,似始与终在相拥旋转。“始终从不是对头,”老者的声音如始终钟相和,“始是终的伏笔,终是始的续章——就像你写下第一个字(始),是为了完成最后一句(终);而最后一句的余韵,又会催你写下新的字(终为始)。”

  循环佩落在存在之花旁,化作“始终纹”,与先前的相续纹、表里纹等交织,光网的脉络愈发绵密:始纹让存在有开启的力,终纹让存在有收束的度,不困于过始的赘,不流于过终的绝。

  “原来存在,不是只有‘始’的生,也不是只有‘终’的寂,是‘始孕终,终育始’的相循。”沈翊望着舷窗外,始源带的星雾裹着终末带的星烬,始有了终的沉淀;终末带的星烬渗着始源带的星雾,终有了始的生机,像呼吸:吸气是始(吸纳的充盈,有起的形),呼气是终(吐出的虚空,有止的质),无吸之始,呼便成空竭;无呼之终,吸便成壅塞,始终相循,才成生命的息。

  共生号驶离始终洲时,始终域的星存进入了循环的常态,始中有终的敛,终中有始的生,像昼与夜:昼的明亮里藏着夜的温柔(始含终),夜的深沉里含着昼的期待(终含始)。船首的探测仪发出长鸣,前方的星域里,无与有在相形,无中藏着有的萌,有里含着无的隙——那该是“有无相形”,是存在之路上,又一层相契的理。

  林默在星图上圈出下一个坐标,眼底映着循环的星轨:“该去看看‘有与无’,是怎么相形的了。”

  始终域最后一圈始涡缠着终旋的尾迹留在船后,像一句回声:“始孕终,终育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