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播初试,校舍风云-《直播考古:我的残玉能通古今》

  天刚亮透,罗令肩头还沾着破庙墙根的泥灰。他没拍掉,也没回头再看那片荒坡。昨夜梦里的光还在脑子里,可他知道,没人信梦。

  他径直走向村小学。

  校舍西墙的裂缝比昨天更宽了些,夜里下了点雨,铁盆接水的声音断了,因为盆沿歪了,水漏了一地。几个低年级的孩子蹲在教室角落,头顶扣着搪瓷碗,等水滴下来。有个小女孩伸手接,水珠顺着她手指缝滑下去,她也不恼,只小声问同桌:“老师今天还来吗?”

  罗令在门口站了两秒,转身回宿舍,翻出一部旧手机。屏幕裂了,边框磨损得露出金属底色,充一次电能撑半天。他把支架架在窗台,是用竹片和铁丝拧的,歪歪扭扭,但能撑住。

  摄像头对准西墙裂缝,他点开直播平台,输入标题:“代课老师修校舍,缺三百块瓦。”

  按下“开始直播”时,手指稳,呼吸平。

  画面一开始只有墙,灰黄的夯土裂成蛛网状,风吹进来,墙皮簌簌往下掉。弹幕寥寥:“这啥?”“演戏吧?”“城里人下乡体验生活?”

  他没看评论,拎起和好的泥,蹲在墙根补缝。泥是按老法子调的:黄土三成,石灰一成,稻草切碎拌匀,加井水搅成糊状。他动作不快,但每一抹都压实,不留空隙。

  有人问:“你这泥配比哪学的?”

  他答:“小时候看老人修房,记住了。”

  “现在谁还用这?水泥不更结实?”

  “水泥封死气,夯土会呼吸。”他抹平最后一道,抬头看梁,“老房子能站百年,不是靠硬,是懂怎么活。”

  弹幕停了一瞬,接着跳出几条:“有点东西啊。”“这老师不像作秀。”“打个十块,买包瓦。”

  打赏提示音叮了一声。

  他没道谢,只把钱数扫了一眼,继续搬瓦。梯子是借来的木梯,年头太久,第三格有些松动。他踩上去时,梯身晃了一下,脚底打滑,整个人往侧边倒。

  他单手撑墙稳住,另一只手抓牢瓦片,没松。

  底下几个学生围过来,小声喊:“老师小心!”

  他应了句“没事”,下来检查梯子,用麻绳把松动的格子缠了两圈,再上去。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慢慢涨到三百多。有人开始问校舍情况,他一一答:屋顶漏雨,冬天冷,夏天闷,黑板裂了,粉笔得省着用。说的时候不带情绪,像在报一份清单。

  “你们村不管?”

  “公账没余钱。”他顿了顿,“村长说,等上面拨款。”

  “那你怎么不找媒体?”

  “媒体来了,话不一定由我说。”他低头拍了拍泥桶,“我只管修这面墙。”

  正说着,他转身去墙角拿工具箱,镜头跟着转过去,扫过一堆旧建材——那是前些年村东破庙塌了后清出来的杂物,一直堆在教室后头当垫脚石。

  一块石碑残角露在最外,半埋在灰土里,表面刻着一道扭曲的符号,弯折如蛇,又似鸟爪抓痕。

  弹幕突然炸了:

  “等等!回放!那个石头!”

  “这符号见过!甲骨文里有个类似的!”

  “不对,比甲骨文早!像良渚玉器上的!”

  “拍清楚点!老师你回头看看!”

  罗令没立刻反应。他正弯腰开工具箱,听见手机提示音密集响起,才直起身,瞥了眼屏幕。

  打赏金额跳得厉害,最新一笔是五百,备注写着:“为华夏文明守一线光。”

  他目光落在那块石碑角上,心跳猛地一沉。

  那符号——他昨夜在梦里见过。

  不是在破庙的地基下,而是在更深的地方,贴着一件陶器的内壁,微光流转,像活的一样。

  他没动声色,慢慢把镜头转回墙面,轻声说:“那个?村东破庙拆下来的,不知啥年代,一直堆这儿。”

  可已经晚了。

  截图在几个考古爱好者群里传开了。#山村教师直播发现神秘古文#悄悄冒头,有人扒出他账号,翻他过往动态——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半月前注册的空白主页。

  “干净得不像造假。”

  “要是真文物,这老师胆子够大,直播露脸还带定位。”

  “等等,那墙皮下的纹路……是不是和符号有呼应?”

  讨论越滚越大。

  罗令关掉直播前看了眼数据:观看人数破两千,打赏总额三百七十二元,够买两百片瓦。

  他刚收起手机,村长刘德福就到了。

  老刘五十出头,背微驼,走路带风,手里攥着手机,脸色发青。他一把抓住罗令胳膊:“你搞什么?谁让你直播的?”

  “修校舍,缺钱。”罗令抽回手,“直播筹款。”

  “筹款?你知不知道上面已经有电话打到镇里了?”老刘压低声音,“说你私挖文物,拿古迹炒作!”

  “我没挖。”罗令打开回放,递过去,“你看,石碑是堆在墙角的,二十年前庙塌就清出来了。我要藏,何必拍进去?”

  老刘盯着屏幕,眉头锁死。围观的村民也凑近看,有人认出那块石头:“是庙里的,我记得,当年老支书不让动,说等专家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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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家没来。”罗令声音不高,“它就在那儿,风吹雨打,没人问。”

  人群安静了几秒。

  一个老太太开口:“我孙子上课头顶盆,你说等专家,等到哪年?”

  老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罗令把手机收进口袋:“我修校舍,是因为这是我的讲台。直播,是因为我们没人说话。至于那块石头——”他顿了顿,“它在那儿,不是因为我发现了它,是它一直就在。”

  没人再说话。

  老刘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吐出一句:“关了直播,别再开。上面还在查,别惹事。”

  罗令没争,点头。

  人群散了,学生回教室,老刘转身要走,又回头:“那钱……真能买瓦?”

  “够两百片。”罗令说,“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老刘哼了声,走了。

  罗令站在原地,手插进裤兜,指尖触到那块残玉。它贴着皮肤,温了一瞬。

  他知道,那符号不是偶然出现在梦里。

  也不是偶然出现在石碑上。

  更不是偶然被镜头扫到。

  他低头看墙角那堆旧建材,石碑残角半埋在灰土里,符号朝上,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他走过去,蹲下,用抹布轻轻盖住那块石头。

  站起身时,远处山脊吹来一阵风,卷起几片落叶,打在校舍铁皮屋顶上,啪啪作响。

  他没回头再看那块碑。

  他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找它了。

  而他,得比他们先看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