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风雪故人-《从凡尘到九霄》

  风雪愈发猛烈,如同亿万白色的飞蛾扑打着荒原,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陆沉的身影在雪幕中疾行,方才短暂而血腥的战斗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涟漪,唯有从流寇口中得来的信息,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

  岩罡等人下落不明,凶多吉少。雪狼盟与幽冥宗势力庞大,前线对峙,后方戒备森严。自己伤势未愈,孤身一人,贸然前往葬雪谷那等风暴中心,无异于飞蛾扑火。而潜入守备森严的雪狼城,更是九死一生。

  “必须先彻底恢复伤势,至少达到金丹战力,才有周旋的资本。”陆沉很快理清思路。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僻静之所,利用手中刚刚获得的资源,以及从“渊”之祭坛领悟的寂灭生灭之道,闭关疗伤,冲击瓶颈。

  他回想起流寇提及的“黑风峡出事,幽泉长老受伤,消息封锁”一事。那里空间节点崩溃,死气爆发,必然成为一片绝地,雪狼盟短期内定然不敢深入,反而是最危险的灯下黑之地。而且,那里残留的浓郁死气环境,或许对他修炼寂灭道基有意外的好处。

  心意既定,陆沉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黑风峡的大致方位潜行而去。他不敢走开阔地带,专挑崎岖难行的冰裂谷和雪山背阴处,将流云遁与对环境的隐匿感知发挥到极致,如同一道真正的幽灵,融入北冥雪原的无边风雪中。

  一路行来,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雪原的变化。空气中的煞气确实淡薄了许多,偶尔甚至能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天地灵气流动。一些耐寒的雪苔、冰棘草顽强地生长在背风处,显现出些许生机。这与“渊”之祭坛被初步掌控,死气收敛有关,但如此大范围的环境变化,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数日后,陆沉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一片被黑色旋风笼罩的巨大峡谷边缘。这里正是黑风峡。与之前相比,峡谷中的黑色风刃似乎减弱了不少,但那股精纯的死寂之气却更加浓郁,还夹杂着狂暴的空间乱流气息,令人望而生畏。峡谷入口处,果然有雪狼盟修士设立的警戒法阵和巡逻哨卡,但人数不多,显然只是象征性封锁,无人敢真正进入。

  陆沉绕到一处极其隐蔽的、被积雪覆盖的裂缝处,这是他之前逃亡时偶然发现的备用入口。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身形一闪,如同滑溜的泥鳅般钻入了裂缝之中。

  裂缝内部狭窄曲折,向下延伸,死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陆沉运转寂灭灵液护体,艰难下行。约莫一炷香后,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当初那座崩塌的祭坛所在的地下空间。

  这里已彻底化为一片废墟。祭坛完全坍塌,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是扭曲的空间裂隙和肆虐的死气风暴。原本的洞窟四壁布满裂痕,不时有碎石坠落。空气中弥漫着毁灭性的能量残余,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但陆沉却感到一种诡异的“舒适”。这里的死气虽然狂暴,却与他同源,那空间乱流的气息,也因他亲身经历过而不再陌生。他找到一处相对稳固的、靠近岩壁的角落,这里死气浓度极高,却又避开空间风暴的中心。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四周,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随后,盘膝坐下,将得自流寇和之前收获的储物袋一一打开。收获颇丰:下品灵石数百块,各类疗伤、回气的低阶丹药若干,几张品阶不高的符箓,一些炼器材料,以及那枚二阶上品的冰掌雪熊魂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资源堪称雪中送炭。

  他先服下几颗品质最好的疗伤丹药,药力化开,温润的能量滋养着受损的经脉。随后,他双手各握一块灵石,开始全力运转《五行衍道经》。

  这一次,与在“渊”之祭坛时不同。他不再小心翼翼地引导外界的死气,而是以自身为熔炉,以五行本源碑虚影镇压心神,同时做两件事:一是炼化丹药和灵石的精纯灵气,转化为混元灵力,修复肉身创伤;二是主动吸纳周围精纯的死气,以寂灭道韵炼化,壮大寂灭灵液,淬炼道基。

  生与死,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体内交汇、碰撞、磨合。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能量失衡,爆体而亡。但陆沉道心坚定,对功法的理解也今非昔比,加之此地环境特殊,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混元灵力如温润的春雨,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寂灭灵液如冰冷的铁锤,锤炼着经脉与丹田,使其更加坚韧,更能容纳死亡本源。他的气息在稳步提升,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飞速流逝。废墟之中,唯有能量流动的微弱嗡鸣和偶尔的空间裂隙嘶响。

  不知过了多久,当陆沉将最后一块灵石吸尽,丹药药力也完全吸收时,他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成!修为更是彻底稳固在筑基大圆满的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尝试凝结金丹!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信心。如今的他,即便再遇到幽泉长老,虽仍不敢言胜,但至少有了一搏之力,且脱身的把握大增。

  “是时候离开了。”陆沉长身而起。在此地闭关虽安全,但消息闭塞,并非长久之计。他需要主动出击,寻找盟友,了解局势,破坏幽冥宗的阴谋。

  他仔细清除掉自己停留的痕迹,再次悄无声息地沿着裂缝离开了黑风峡。

  风雪依旧,但陆沉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他如同一柄重新磨砺过的利剑,隐于风雪,伺机而出。

  他决定,先去往流寇口中的“葬雪谷”方向。那里是风暴的中心,也是消息最灵通之地。或许能在那里,找到反抗雪狼盟的力量,甚至……打听到岩罡等人的确切消息。

  就在他离开黑风峡范围,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时,前方风雪中,隐约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和……微弱的求救声!

  那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陆沉眼神一凝,身形瞬间隐入一旁巨大的冰柱之后,气息收敛,目光锐利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风雪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踉跄着奔跑,身后不远处,三道穿着雪狼盟服饰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追赶着,口中发出戏谑的狞笑。

  当陆沉看清那逃跑之人的侧脸时,心中猛地一震!

  那张虽然布满污垢和惊慌,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清秀面容……竟是冰岩部落那个曾给他送过饭的、名叫阿雅的小姑娘!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