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遗忘之地:记忆的碎片-《男人没有钱权,就别谈尊严》

  第239章:遗忘之地:记忆的碎片

  胸口的热还没退。

  那股温度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不是烧,也不是疼,就是一股说不清来路的暖流,在心口窝着,顺着血管往下爬。周明远没动,手指还搭在怀表盖子上,刚才那一声“别碰时间”还在脑子里回荡,像根针,扎一下,停一下。

  他没打开表。

  反而把嫁衣布重新贴回胸口,布料紧贴皮肤,温感比刚才弱了些,但还在。他闭眼,呼吸放慢,开始复现那个节奏——三秒一次,像老屋里的挂钟,一下,一下。心跳跟着调,肺部拉长进气,胸腔压低,指尖微微发麻。

  再启怀表。

  蓝光一闪,晶体投出影像:歪斜的屋檐、半塌的墙、石板路上一道裂痕,从门口延伸出去,拐了个弯,消失在菜园篱笆边。画面只有三秒,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水,但方向清晰。

  他知道去哪了。

  抓起外套就走。

  车在凌晨四点穿出市区,路灯越来越少,路边广告牌被风刮得只剩骨架。导航早就没了信号,他靠记忆开,拐进一条泥路,两旁是荒废的棚户区,铁皮房倒了一片,野草长得比人高。车子陷进坑里一次,他下车推,鞋底沾满烂泥,也没回头。

  十分钟后再启动,前方一片塌了一半的院墙露出来,门楣斜插在地上,木头腐得发黑,但还能辨出四个字:“周记染坊”。

  到了。

  他熄火,没下车,先摸了摸胸口的布。温度正常,没再升温。又掏出怀表,试了频闪模式,一秒一亮,晶体表面纹路微微泛光,投影更新——这次多了个红点,标在东南角,靠近老灶台的位置。

  他推门下车。

  风从废墟缝隙里钻出来,带着土腥和霉味。冲锋衣下摆被勾住,撕了一声,他没管。左小臂的疤痕蹭到粗糙墙面,火辣了一下,袖口立刻拉下来遮住。

  赤脚。

  他脱掉鞋袜,踩上地基石板。凉意从脚心窜上来,右脚刚踏上东南角第三块砖,小腿肌肉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没叫,站稳,低头看那块砖——边缘裂开,缝里长出一截枯草。

  身体记得。

  他沿着残墙慢慢走,指尖划过断壁,每碰一处,脑子就闪一下。槐树还在,只剩半截树干,他伸手摸上去,指腹触到一道浅痕,像是绳子勒过的印子。下一秒,眼前掠过画面:母亲踮脚,把一根红绳系在树枝上,风吹,绳子晃,她回头冲他笑。

  画面没了。

  他又走到灶台位置,只剩几块焦黑的石头堆着。蹲下,手扶在上面,鼻腔忽然一热——焦糖味。很淡,混在腐土气里,但他闻到了。小时候发烧,她半夜烤红薯,糖浆滴在炭上,冒烟,甜香飘满屋子。她掰开,吹两口,塞他手里。

  “吃,吃了就不难受了。”

  声音没说完,断了。

  他靠着门槛坐下来,背贴着残破的门框。风穿过空洞的窗,发出呜呜的响。耳畔突然响起半句童谣,江南调,软软的,“月儿弯弯……”然后戛然而止。

  这些都不是完整的记忆。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就像被人剪碎了扔进风里,现在被什么力量一点点吸回来。他明白过来——系统结算不了这些,因为它们不在“家庭关系评分”的逻辑里。这不是数据,是残留的痕迹,藏在身体里,等一个频率唤醒。

  他拿出怀表,调成低频闪烁,光束扫过四周。

  每一次闪光,都像触发一次快照。

  - 井沿,手指碰到青苔,浮现母亲打水的画面,桶绳缠在手腕上,她一边摇一边咳嗽;

  - 墙角,一块锈铁片,他蹲下捡起来,指尖突然发烫,记忆弹出:父亲醉酒砸门,她把他推进柜子,自己站在门口,手里攥着这铁片;

  - 后院角落,一排矮砖,他数到第七块时,脚底一软,膝盖差点跪地——那是他六岁被推倒的地方,额头磕出血,她抱着他跑去医院,一路没停。

  这些事,他从没想起来过。

  不是忘了,是被压住了。

  系统一直在算他的“家庭关系”,可它算的是什么?是婚姻存续时长、亲子互动频率、情绪波动值……全是表面数据。真正的记忆,根本不在它的数据库里。

  他站起来,喘了口气。

  胸口的布又热了,这次是持续升温,不是警告,像在催促。

  他翻出刚才那段母亲回头的影像,反复看她的视线角度。她不是看镜头,是看某个具体位置。结合地面阴影长度,反向推演,拍摄点应该在两堵断墙交汇的死角,靠近后院围墙。

  走过去,拨开藤蔓和碎砖。

  一块金属板嵌在地上,倾斜四十五度,表面蚀刻着符号——环形排列,中间一点,外圈九道刻痕,和怀表晶体上的纹路同源。他按了按中心凹点,没反应。

  想起心跳节律。

  闭眼,复现三秒周期,心跳放缓,呼吸拉长。十秒后,再按。

  “咔。”

  沉闷的机括声从地下传来,金属板缓缓下沉,露出一道石阶,向下延伸,漆黑不见底。

  他睁开眼。

  怀表自动闭合,蓝光熄灭。胸口的布温度开始下降,热意一点一点褪去,像退潮。

  系统警报跳出来:【家庭关系维度归零倒计时:71:59:43】

  他没关。

  也没看。

  只是站着,盯着那道台阶。风从下面涌上来,带着陈年灰尘和某种说不清的冷意。他握紧怀表,另一只手把钢笔塞进内袋,动作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石阶窄,仅容一人通过。

  他没下去。

  也没走。

  一脚踏在入口边缘,鞋尖悬空,影子被头顶残破屋檐切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