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老赵的“特殊服务”-《星空戒》

  冰冷。

  灼热。

  混乱。

  痛苦。

  无数相互冲突的感官信号和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陈峰一直赖以维持绝对理性的堤坝。那滴冰冷的水珠,母亲绝望的泪眼,地脉狂暴的脉冲,体内碎金力量的挣扎…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处理的恐怖浪潮,将他彻底淹没。

  “啊——!!!”

  又一声更加凄厉、却不再是纯粹痛苦的咆哮从他喉咙中迸发,那声音里夹杂着茫然、恐惧、以及一种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原始的情感震荡!

  他周身的能量光芒彻底失控,冰蓝色与碎金色疯狂地交替闪烁、碰撞、湮灭,如同一场在他体内爆发的微型星云爆炸。皮肤下那些冰冷的脉络时而清晰如冰晶电路,时而黯淡消失,时而又被狂暴的金色能量流冲得扭曲不定。

  他抱着头,身体蜷缩,剧烈地颤抖,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裂。

  “峰儿!看着我!看着我!”林晚忘记了腿上的剧痛,用双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他爬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陈峰!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机器!感受它!感受这一切!痛苦、恐惧…还有爱!妈妈在这里!”

  她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微弱,却精准地穿透了陈峰混乱的意识风暴。

  儿子…妈妈…爱…

  这些词汇所承载的情感重量,对于刚刚挣脱绝对理性的他来说,既是无法承受之重,又是唯一能抓住的救赎稻草。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苍蓝色的瞳孔中,数据流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混乱和…一种婴儿初生般的茫然与无措。冰蓝的底色依旧存在,却不再冰冷,反而像是一片破碎的、映照着风暴的冰川湖面。

  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终于清晰地、真正地…“看见”了母亲那张布满泪痕、写满了痛苦与无尽担忧的脸庞。

  “妈…妈…?”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蚀了几百年的词汇,从他颤抖的嘴唇中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疑问,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依恋。

  就在他心神激荡,即将被更多复苏的情感淹没的瞬间——

  “吼!!!”

  旁边失控的墨岩发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土黄色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沙暴,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冲击着岩壁,震落更多碎石!他猛地抬起一只手,那手上覆盖着厚重的、狂暴的岩土能量,眼看就要朝着离他最近的、正在爬向陈峰的林晚拍去!

  这一击若是拍实,林晚必将化为肉泥!

  “博士!小心!”赵卫国目眦裂,却根本无力阻止!

  致命的威胁瞬间将陈峰从混乱的情感漩涡中惊醒!

  保护母亲!

  这个源自本能的、最原始的念头,如同最强大的指令,瞬间压倒了一切混乱!

  “不!!!”

  陈峰发出一声不再是痛苦的、而是充满了决绝意志的怒吼!

  他体内那两股疯狂冲突的能量,在这极致的守护意志下,竟然出现了刹那的、勉强的统一——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

  他没有试图去控制那股庞大的、他尚未掌握的力量,而是遵循着本能,将所有的意志力,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力量…倾注到了他皮肤下那些尚未完全消失的冰蓝色脉络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计算,而是炽热的情感驱动!

  嗡——!!!

  一道前所未有的、纯净而柔和的月白色光芒,骤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这光芒不再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宁静与清凉!

  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庇护点,重点汇聚在了即将暴走的墨岩身上!

  那狂暴的、如同沙暴般的土黄色能量,在接触到这月白色光芒的瞬间,竟然如同被温柔的月光抚平的狂躁海面,肉眼可见地变得平缓、柔和下来!

  墨岩抬起的那只覆盖着岩土能量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他眼中狂暴的土黄色光芒渐渐消退,露出了原本的眼白和瞳孔,虽然依旧茫然,却不再是疯狂。他周身的能量纹路也缓缓隐去,那失控的“根骨”碎片仿佛被一股更柔和、更强大的自然力量安抚了下来。

  他身体晃了晃,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地脉的嗡鸣也恰好在此时彻底恢复了平稳低沉的节奏,仿佛刚才的狂暴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危机…再次解除了。

  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

  月白色的光芒缓缓收敛,回归陈峰体内。他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刚才那一下抽空了他全部的力量。但他坚持站着,那双已经褪去苍蓝、恢复成原本黑褐色(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冰冷质感)的瞳孔,紧紧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

  眼中,是失而复得的清明,是深不见底的后怕,是汹涌澎湃却尚未学会如何表达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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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他又喊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清晰的、属于“陈峰”的语调。

  林晚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的腿,失声痛哭起来。这一次,是喜悦的、宣泄的泪水。

  赵卫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半天才合上,喃喃道:“…操…月光…净化?小疯子…你他妈…到底变成啥了…”

  就在这时,被母亲哭声惊动的陈涵也醒了过来,看着哥哥似乎恢复了“正常”,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伸出小手要哥哥抱。

  庇护点内,一时间充满了哭声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气氛。

  陈峰似乎被妹妹的哭声弄得有些手足无措,那刚刚恢复的人性让他本能地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僵硬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陈涵的头发。动作笨拙,却充满了温度。

  过了一会儿,情绪稍稍平复。

  林晚看着恢复平静却极度虚弱的墨岩,又看看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的儿子,再看看依旧重伤的自己和赵卫国,以及所剩无几的资源和未知的前路,现实的压力再次袭来。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并且…”她的目光落在墨岩身上,“需要想办法抑制或者引导他体内‘根骨’的力量,不能再发生这种失控了。”

  陈峰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用全新的视角和感知去理解墨岩的状态。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和沙哑,但逻辑清晰:“他的力量…源自大地。刚才…我的力量,似乎能…安抚它。”他不太确定地选择着词汇,“需要…更稳定的环境,和时间。”

  “安抚?咋安抚?给他唱摇篮曲吗?”赵卫国忍不住插嘴,试图用吐槽缓解沉重的气氛,结果又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峰看向赵卫国,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睛眨了眨,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然后,他非常认真地、带着一丝残留的机械感回答:“数据不足。但可以尝试…物理性镇静方案。”

  赵卫国:“…老子还是闭嘴吧。”

  林晚看着儿子那副明明恢复了情感却还偶尔冒出一两句“数据库”言论的样子,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然而,陈峰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再次愣住了。

  只见他缓缓走到那片之前掉落在地、已经彻底枯萎黯淡的荧光菌斑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

  然后,他伸出那只刚刚散发出月白色光芒的手,轻轻覆盖在枯萎的菌斑上。

  一丝微弱却纯净的月白光芒,如同温暖的流水般,缓缓注入那枯萎的菌斑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已经死去的菌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蓝绿色的荧光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甚至…比之前更加纯净和柔和!

  “…它喜欢…这种能量…”陈峰看着手中复苏的菌斑,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新发现。

  这个能力…或许不仅能安抚墨岩,还能…培育生命?

  希望的光芒,再次于众人心中点亮,虽然微弱,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赵卫国看着这一幕,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用极其虚弱但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什么…小疯子…陈哥!峰爷!下次…下次老子要是再快挂了…不用喂酒…麻烦您老…也给我来这么一下‘月光浴’行不?咱要求不高…能止疼就行…这‘特殊服务’…老子预定第一个!”

  陈峰:“…”

  林晚:“…”

  陈涵:(眨巴着还带着泪花的大眼睛)“…涵涵也要…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