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收税者-《逆贼竟是我自己》

  热乎的饼子放在包袱的一处,谢依水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寒夜虽冷,人心炽热。

  知道纪父纪母不会收她的银钱,谢依水将小银锭放在鸢尾睡觉的枕头边。

  鸢尾自己单独一间屋子,小而温馨,屋子里摆放的每一件东西都和身边的人相关——纪父编织的蚂蚱、纪母缝制的沙包以及小伙伴们的礼物。

  鸢尾介绍说,东西不贵重,但全都是她的宝贝。

  临上马前谢依水同纪家人拜别,鸢尾刚开始对她是好奇多过一切,眼下愁思满面,才不过几个时辰,竟然是不舍大过所有。

  谢依水同她招手,“有缘再会。”

  善于学习的鸢尾跟谢依水一样的动作,语气认真严肃,“再会。”

  送走这支作风良好的小队伍,鸢尾有些心情懊丧。

  纪母观察到她的情绪,将人拉回家,“怎的才见了人一面就依依不舍的。”往常也有路人讨水喝,只要礼节到位的,留宿亦未尝不可。

  村落里的人家是少,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偶有经过的行商、队伍。故谢依水一行人不算稀奇。

  纪母见过不少人,确实,如谢依水这般的女子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

  “鸢儿是喜欢她吗?”纪母慈爱地看着扎着两个小发揪的女儿,眉目里满是温情。

  鸢尾才不会承认呢,“我只是觉得他们又带走了两只鸡,心疼得很。”

  这两只鸡是买的,纪母按照市价卖出,多一分都不收。

  纪母没有戳穿女儿的自尊,“那也是,养了大半年了,都差点有感情了。”

  听到这儿鸢尾无奈一笑,“母亲,你又在说笑了。”恰合时宜的玩笑让女孩忘却了方才的短暂愁思。

  一想到家里少了几只鸡,她现在有必要想想,到底去哪家买鸡苗会稍微便宜点。

  年关将至,到时候肯定还是要吃鸡的。冬岁吃一只少一只,她可得盘精细点,最好多购进几只康健好养活的。

  母亲将购买鸡苗的任务交给她,这些钱够又不够,同她想象中的鸡山鸡海有所不同。

  闷头回到房间,她从床底取出一个木匣。

  刻着名字的木匣简单质朴,解锁打开,里面的铜板映入眼帘。

  “一、二、三、四、五……”将自己攒下的和母亲交予她的放在一起,女孩嘀嘀咕咕道:“应该够了。”和集上的张阿婆杀杀价,阿婆应该会应她鸡山鸡海的夙愿。

  将钱款统一放入匣子里,蹲下放回的瞬间,视线里划过一个银白的物体。

  灯火昏黄,鸢尾觉得自己是被这劣质灯油给熏晕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个类似银子的东西。

  那可是银子,父亲辛苦多年都没攒下一块银子的银子啊!

  纪父:谢谢闺女时常想着我。

  要不然他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赚钱的能力这么微薄。

  拈起银锭,鸢尾捂着嘴巴便往父母的屋里跑。“爹,娘!”

  纪父听着如常的惊叫不以为意,嘴上说着“没事没事,不过是爬虫”,行动上已经来到鸢尾身前。

  这孩子什么都不怕,蛇都不怕,但是怕爬虫。尤其是那种长毛蜘蛛,长腿蜈蚣之类的。

  一见就得叫,次次还都不重样。

  这次以为还和以前一样,幸好纪父赚钱的能力不咋样,但心理素质极强。他没有叫出声,只是喊着轻飘飘的,“娘子,快来看!”

  一家人关着门看着这小银锭愣神,纪母有点懵。“女郎给的?”

  鸢尾:“除了她还有谁?”

  纪母:“能还回去吗?”不义之财不可取。

  他们没做什么事儿,这钱那么多,拿着多亏心。

  鸢尾想了想:“如果爹爹现在变成一匹好马,应该能追上。”

  纪父若有所思,他还有这种功能?

  见身边的男人真的在思考,纪母算是明白鸢尾的憨直是接了谁了。

  鸢尾想的很简单,比起家里拥有一匹马,还是爹变马可行性更高。马多贵啊,一匹马都够她做鸡王了。

  纪母有点犹豫,她举着银子,“那……收下?”

  鸢尾竖起食指,“收下,买鸡苗,以后她再回来,咱们免费请她吃鸡!”

  纪母失神笑道:“好理想,那便静待贵人佳音吧。”

  谢依水走后没多久,小小的村落迎来大大的麻烦。官府中人手持大刀让民众缴纳秋税,无粮便用钱来抵,再无钱,那便将人押下去服役。

  纪父纪母站在人群里并不明显,他们皱着眉心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他们所处的地方属于吉、望边界,虽然受灾不明显,但哪里能交出足额的税成?

  今年的税收翻了往年三成不止,明明是灾年,剥削百姓还是一如既往的狠。

  好多家因为缴纳不足税款都被持刀者带走,鸢尾捏着拳头看着小伙伴们的家庭支离破碎。“父亲,母亲,我们不能帮忙吗?”

  纪母摸摸她的头,不动用女郎赠的钱,他们勉强能支应。大家看在眼里,也不会说什么。

  若真取出银锭,帮得了一家,护不住第二家,他们要如何取舍呢?

  没得到帮助的余下人家见他们取出钱款,会不会畅想着他们其实还身有余财,只是不愿拿出呢?

  不帮不是坏人,帮了便径直陷入万劫不复。

  纪母不想说得太残忍,“如果有一日你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或许就可以说这些话了。”手持长剑快马驰骋,四名护卫无一人是女子但皆对其服从,无一不敬。

  鸢尾抱着母亲的腰身不敢再看,她闷头伤心不想再言。

  去而又返的谢依水在一处隐蔽的半山腰将这闹剧尽收眼底,她脊背挺拔,面色阴沉。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由于选的小径正好离官道不远,便在影影绰绰间认出了那些身穿官衙服饰的人。

  护卫说是,而他们前行的方向又直指刚才的村落,谢依水察觉不对,下令就势跟上。

  在扈赏春进入吉州后,离王的人一直都没给她递过消息。

  都说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对于一片即将风云势起的土地来说,这未免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