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虎-《七零穿越记》

  夕阳的余晖透过纱窗斜斜地洒进儿童房,将小虎微微颤抖的肩膀镀上一层金边。那光芒像融化的蜜糖,流淌在印着小飞机的蓝格被单上,却照不进孩子低垂的眼睫投下的阴影。南嘉轻轻锁上门,铜锁发出一声轻响,这声音让小虎立刻条件反射般绷直了背脊——这个下意识的防御反应,是来谢家三年都未能完全改掉的身体记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就像三年前那个雪夜,他蜷缩在山洞里抓紧的那件破棉袄。

  妈妈...小虎死死攥着胸前的红领巾,崭新的绸缎衬得他手指关节发白。这条红领巾是上周他加入少先队时,谢琦亲手给他戴上的。此刻那抹鲜红在他指间扭曲变形,如同记忆中二叔酒醉后狰狞的脸。那个手册里的灰狼...他的声音突然低不可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见过的...

  南嘉没有立即靠近,而是慢慢坐到离他两步远的木地板上。她的背靠着小虎的儿童床,能感觉到床板随着孩子的颤抖传来细微的震动。她注意到小虎左脚不自觉地磨蹭着地板——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五岁那年冬天,为了躲避二叔的毒打,在结冰的山洞里躲了三天三夜留下的冻伤。地板上映着窗棂的影子,像一道道栅栏,将夕阳光分割成碎片。

  是在老家的时候吗?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地板上的木纹。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是昨天小虎用小刀刻的飞机轮廓。三年前那个风雪夜,谢琦带着瑟瑟发抖的小虎进家门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军大衣上结着冰碴,孩子瘦得像只小猫,脚上的冻疮溃烂见骨。

  小虎突然解开第一颗纽扣,棉布衬衫下露出几个烟疤,排列得像北斗七星的形状。二叔说...要是敢告诉村长爷爷...他的声音像绷到极限的弦,每个字都带着细微的颤音,就把我扔进废弃的煤井里...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小书包上,那里别着枚闪亮的三好学生徽章,与这些伤疤形成刺眼的对比。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南嘉想起老村长在信中的描述:那年寒冬,五岁的小虎被二婶赶出家门,只穿着单衣在山洞里躲了三天。老村长带着猎犬找到他时,孩子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怀里还紧紧抱着生父留下的军功章——那枚沾血的勋章,现在正锁在南嘉的梳妆台抽屉里,用红绸布包着。

  老村长给小虎爸爸的十七个战友打过电话。南嘉从书柜深处取出个泛黄的笔记本,牛皮封面已经卷边。她翻到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那些褪色的钢笔字迹记录着一个老人绝望的求助:张三腿伤复发住院、李四家五个孩子挤一间房、王五的媳妇跟人跑了...有些叔叔自己还拄着拐杖...她的指尖停在一个被反复涂抹的名字上,直到找到你谢爸爸。那一行写着:谢景之孙谢琦,现役,新婚,应可托付。

  小虎的眼泪突然砸在纸页上,晕开了烈士遗孤四个钢笔字。南嘉这才敢靠近,膝盖在地板上磨出细微的声响。她把他冰凉的手包进掌心,感受到那些细小的疤痕——那是被逼着徒手扒煤渣留下的。孩子的掌心还留着昨天玩闹时沾上的彩泥,此刻在她手中融化成温暖的黏腻。

  记得去年来看你的老村长吗?她轻轻擦掉孩子的眼泪,拇指抚过他太阳穴上那道浅浅的白痕——那是被煤铲砸伤的旧伤。他现在把你的旧房子改成了小虎书屋,村里的孩子都在那里看书。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黄土坡前的新瓦房,门楣上挂着老村长亲手写的木匾,窗台上摆着谢家寄去的一摞摞图书。

  暮色渐浓时,南嘉点亮了台灯。钨丝渐渐泛红的光晕里,她翻开《护苗手册》新补充的章,纸张散发出新鲜的油墨香。愿意帮妈妈画这个吗?她的指尖点着勇敢的小红军插图,画中的孩子正举起火炬照亮黑暗,就画个像你这样的男孩,在教更小的孩子系红领巾。

  小虎抓起蜡笔时,手腕上的冻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他的笔尖起初犹疑,在纸上留下颤抖的虚线。但随着记忆流淌,那些线条渐渐变得有力——他画了个穿军装的大人背着个瘦小的孩子,大人的肩章画得格外仔细,正是谢琦常戴的那种;背景是洒满阳光的校园,旗杆上的红旗和他胸前的红领巾一样鲜艳。

  窗外传来谢琦教小辰打军体拳的呼喝声,一招一式都带着军营特有的节奏。念安咿呀学语的童音穿插其间,像首不成调的歌谣。这些声音在初夏的晚风里交织,透过纱窗飘进来,成为最温暖的屏障。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村,小虎书屋的门前,老村长正给孩子们讲着解放军叔叔救人的故事。老人粗糙的手指抚过一本崭新的《小兵张嘎》,那是小虎去年寄回去的。讲台上摆着张镶框的照片——穿着崭新军装的小虎,在谢家门前笑得灿烂,身后是谢琦搭在他肩上的大手,和南嘉怀里咯咯笑的念安。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相框上,将那些笑脸镀成金色,就像每一个平凡而珍贵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