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入土-《姥家下乡签个到,虐得极品直叫饶》

  姜佑宁话音很轻……也很重,让满屋人霎时静了下来。

  目光都黏在她怀里那个蓝布包裹上,炕火噼啪烧着,像是在替人问出那句堵在心口的话。

  赵佳桂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发哑。

  “老二家的,带孩子们先回屋。让功振功兴外头守着,别进来了。”

  刘梦娣拉起功乐功邦还有陈玉周,轻轻掩上门。

  包袱皮一层层解开,露出个粗瓷罐子——

  那粗瓷的罐子上连个花纹都没有,摸上去都磨手。

  可依旧是林远芳永远的家。

  因为姜福顺说过,这种最便宜。

  可就这么个灰扑扑的物件,让一屋子人瞬间红了眼眶。

  赵佳桂颤抖的手抚上冰凉的罐身,皱纹像水波似的在脸上漾开。

  一下!

  又是一下!

  心里也在不断的想着和自己有八分相像的那个小姑娘。

  “娘!我好看不!”

  “我苦命的闺女啊……”

  她突然一把将那罐子搂进怀里,佝偻的背脊剧烈起伏,哭声发出呜咽。

  这哪是个罐子,分明是她几十年思念的闺女。

  林志文的烟袋锅子“滋啦”一声熄了,泪珠砸在炭火上冒起青烟。

  他死死闭着眼,仿佛又看见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坐在他肩头摘枣子。

  四十多岁的林远仁傻站着,耳边响起奶声奶气的“大哥最好了!”抬手狠狠抹了把脸。

  林远义捂着脸蹲下去——这个姐姐比他大七八岁,当时家里忙,没少背着他砍柴、喂猪。

  发烧生病了也是姐姐抱着他一晚一晚的熬。

  出嫁的那晚,他裹着被子哭湿了枕头,还被大哥笑话尿炕。

  赵金花别过脸抹泪。

  她总记得小姑子嫁人前夜,偷偷把攒的布头全塞给她。

  “嫂子,以后要是有了孩子,给做个衣裳……”

  姜佑宁愣愣地站在原地。

  早前亲手挖出这粗陶罐时,她的喉咙就哽得发疼,此刻那无声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小佑宁……要长得比你娘还俊啊……”

  恍惚间,耳边响起个回忆,调子像极了赵佳桂,却更软和。

  带着日头晒透的棉被那样的暖意。

  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子“噗”地灭了,灰屑打着旋儿飘落。

  满屋子人憋着气抽噎,泪珠子砸在土坯地上,溅起细小的尘烟。

  三十年的念想,都闷在这沉甸甸的寂静里了。

  就连那个粗瓷罐子被赵佳桂焐在胸口,渐渐染上体温。

  “好了好了,老婆子!”林志文上前搀住老妻,嗓子哑得像破风箱。

  “我闺女回来了...回来了啊...”

  赵佳桂仍痴痴搂着粗瓷罐不撒手,眼神直勾勾的。

  “老婆子!醒醒神!”

  林志文急得直拍她后背。

  姜佑宁见情形不对,麻利地打开一粒蜡丸,就着温水给姥姥喂下,又给姥爷塞了一粒。

  过了半晌,赵佳桂浑浊的眼珠才动了动。

  见一大家子围着她,慌忙摆手,“没事...我就是...”

  话没说完,瞥见姜佑宁怀里的木盒,老泪又涌了出来。

  “哭吧,哭透亮就好了。”

  林志文搂住她颤抖的肩。

  赵佳桂一愣,突然“呜嗷“一声埋进老伴怀里——

  这个和她过半辈子的老头子,终究是她最踏实的倚靠。

  ……

  正月十五,诸事皆宜。

  林功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左手桃木剑,右手黄铜罗盘,在供台前念念有词。

  那原来的衣冠冢,已经被重新挖开,里面搁着林功振连夜打的小棺材。

  姜佑宁抱着粗瓷罐,全家人都静默地围站着。

  棺材底铺着几枚开过光的铜钱,按规矩摆成七星阵。

  “吉时到——孝女上前!”

  姜佑宁上前,将罐子小心放入棺中。

  合盖,钉棺。

  一下又一下!

  锤声“咚、咚”敲在人心上。

  “填土——”

  铁铲插进土堆,黄土簌簌落下,渐渐掩住棺木。

  新坟垒起时,赵佳桂瘫在林志文怀里,泪痕斑驳的老脸贴着老伴的肩头。

  林志文攥紧她的手,青筋暴起的手背像老树根。

  林功成绕着坟堆念完经,拂尘一甩:“礼成!”

  姜佑宁长舒一口气,这不仅仅是个棺材,也……不仅仅是个粗瓷罐子。

  林志文上前拍拍她,“往后常回来看看…嫁了人也带着女婿来,让你娘瞧瞧。”

  姜佑宁没说话,只重重点头。

  日头明晃晃照着新坟,烧起的黄纸让那泥土都染上了香火气。

  她转身走出几步,忽然回头。

  “妈,咱回家了。”

  风过坟头,几片纸灰打着旋儿飘向晴空,与那天边的云共同的组成了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