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下的轨迹-《快穿之送葬师》

  时光荏苒,七年光阴如流水般逝去。

  王权山庄深处,一片被强大结界隔绝的幽静庭院中。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正盘膝坐在青石板上,闭目调息。

  他身穿用料考究但款式简洁的白色小道袍,面容俊秀,眉眼间依稀有着其父其母的影子,只是那神情过于安静,甚至带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沉凝。正是幼年王权富贵。

  他的呼吸绵长,周身有淡金色的灵力缓缓流转,精纯而稳固,远超同龄修士。

  显然,这七年来,他的基础被打得无比扎实。

  庭院一角,苏昌河(王权霸业)负手而立,依旧是那身玄色家主道袍,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古井。

  他静静地看着调息中的王权富贵,如同一位最严苛的工匠在审视自己即将完工的作品。

  七年来,他以绝对的实力和铁腕手段,将王权世家内部所有关于“道门兵人”的激进声音彻底压下。

  他亲自教导王权富贵修炼,传授的却并非原定计划中那些急功近利、摧残心性的杀戮剑术,而是最正统、最注重根基的王权心法,以及部分经过他筛选、剔除了过于阴暗面的暗河筑基术。

  健康,他保证了。

  王权富贵至今连一次严重的风寒都未曾得过。

  力量,他给予了。

  这孩子的修为进度,甚至比原定计划中更为稳固扎实。

  但“快乐”和“道”,

  依旧是两个悬而未决的命题。

  “父亲。”

  王权富贵结束调息,睁开眼,看向苏昌河。

  他的声音清脆,却缺乏孩童应有的雀跃,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汇报。

  “嗯。”

  苏昌河微微颔首,

  “灵力运转尚可,对‘气’的感知比三日前敏锐半分。

  今日的剑术基础练习,加练‘云手’三百次。”

  “是。”

  王权富贵没有任何异议,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拿起一柄量身定做的木剑,开始一丝不苟地练习最基础的剑招。

  动作标准,姿态优美,灵力运转流畅,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也仅此而已,那剑招之中,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或理解,仿佛只是在完美复刻教导的内容。

  苏昌河静静地看着。

  他清楚地知道问题所在。

  他将这孩子保护得太好,隔绝了所有外界的风雨,也隔绝了可能带来“快乐”或“困惑”的种种体验。

  这庭院是安全的堡垒,却也像一座精美的牢笼。

  他自己无法提供情绪价值,他的“教导”只有精准、高效和绝对的控制。

  这样的环境,如何能孕育出“属于自己的道”?

  “家主。”

  费先生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庭院门口,恭敬行礼,

  “山下传来消息,近日有边陲小镇遭遇小妖群袭扰,当地道盟分部请求支援。

  规模不大,但……或许是个让少爷见识一下外界的机会。”

  费先生跟随苏昌河多年,隐约能察觉到这位家主虽然冰冷严苛,但对少爷的期望并不同于长老们那般只想培养杀人利器。

  他适时地提出了建议。

  苏昌河目光微动,看向仍在认真练习基础剑招的王权富贵。

  见识外界?接触……妖?

  风险可控。

  一个小妖群,以他如今的实力,弹指可灭。

  但对于从未离开过山庄的王权富贵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新”的体验。

  “准备一下。”

  苏昌河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明日,我带他下山。”

  费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躬身:

  “是,老仆这就去安排。”

  王权富贵练习的动作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同于以往沉静的神色——那是细微的好奇与茫然。

  下山?外界?那是什么?

  ……

  次日,边陲小镇,林家集。

  小镇略显破败,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妖气与恐慌。

  当地道盟分部的修士看到王权家主亲至,更是带着那位传说中的“少爷”,皆是震惊不已,惶恐又激动。

  苏昌河没有理会那些繁文缛节,直接带着王权富贵来到了镇外被小妖袭击过的林地。

  痕迹很新,一些树木被蛮力撞断,地上留有杂乱的爪印和些许妖血。

  “感受这里的残留气息。”

  苏昌河指着现场,

  “妖气驳杂,灵力低微,多为未开智或初开灵智的小妖,嗜血,本能驱动。”

  王权富贵依言屏息感应,小脸上满是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妖”的存在,与玉简中冰冷的描述截然不同,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暴戾、混乱的气息,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就在这时,林地深处传来一阵骚动和惊恐的呼救声!

  “妖……妖怪又来了!救命!”

  只见三四只形似野猪、獠牙外露、身上缠绕着黑气的小妖,正追着几个惊慌失措的采药人从林子里冲出来。

  它们眼睛赤红,涎水横流,显然是被血腥气吸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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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权富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小号精钢剑——这是苏昌河此次允许他携带的。

  他看向父亲,眼中带着询问,以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苏昌河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

  “评估威胁,选择应对。”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指令。

  王权富贵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回忆着父亲教导的观察法:妖气强度、速度、攻击方式……很快判断出,这几只小妖实力低微,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白影迎了上去。

  基础剑术在他手中施展出来,灵动而精准,带着精纯的王权灵力。

  唰!唰!唰!

  剑光闪过,干净利落。

  几只小妖几乎在照面间便被斩于剑下,连有效的反抗都未能组织起来。

  王权富贵持剑而立,微微喘息,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初次实战的兴奋与些许不适。

  他看着地上妖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开更浓的血腥味。

  获救的采药人瘫倒在地,连连叩首道谢:

  “多谢小道长!多谢小道长救命之恩!”

  王权富贵怔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些感激涕零的凡人,又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妖物的尸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明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

  斩杀妖物,保护人类……这就是王权世家的责任?这就是……力量的意义?

  和他平日里在庭院中重复练习剑招,感受完全不同。

  “感觉如何?”

  苏昌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依旧没有温度。

  王权富贵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

  “父亲,他们……在感谢我。

  因为我杀了这些妖物?”

  “嗯。”

  苏昌河走到一只妖物尸体旁,指尖弹出一缕煞气,将其残留的妖力彻底净化,

  “妖与人,立场不同,纷争永存。

  保护弱小,是拥有力量者可选的责任之一。

  但记住,杀戮本身,无关对错,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迷茫的眼睛,补充道:

  “今日你选择了保护。

  这便是你的一‘念’。

  此念为何,源于你心,而非家族训条或他人期望。”

  王权富贵似懂非懂。

  保护弱小……源于己心?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选择”和“责任”的概念,虽然还很模糊。

  在返回小镇的路上,他们路过一片被小妖毁坏的农田。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蹲在田埂边,对着几株被踩坏的、开着白色小花的野草低声啜泣。

  王权富贵脚步停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些不起眼的小花上。

  苏昌河也看到了。

  他注意到王权富贵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对“破坏”和“悲伤”的直观触动。

  “那是什么?”

  王权富贵轻声问,像是在问父亲,也像是在问自己。

  “不知名野花。”

  苏昌河回答,

  “对她而言,或许很重要。”

  他没有再多说,也没有催促。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王权富贵第一次因为修炼和任务之外的事情驻足。

  王权富贵看着小女孩的眼泪,又想起之前那些采药人的感激,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更加浓郁。

  他不太明白,但这种感觉,和他平日里练剑、调息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回程的路上,王权富贵比来时沉默了许多,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苏昌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冰封的心湖依旧平静无波,但理智的思维却在高速运转。

  “接触外界,引发思考。

  初步建立‘保护’与‘责任’的模糊概念。

  对‘破坏’与‘悲伤’产生共情萌芽。”

  “引导方向:

  需更多元化刺激,而非单一杀戮或保护。

  需接触不同的人、妖、事,逐步形成独立认知。”

  “下一步计划:

  寻找合适的、非战斗类接触机会。”

  他默默地更新着关于“引导王权富贵寻找自身之道”的任务日志。

  阳光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拉长,融入暮色中的山林。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今日,一颗小小的种子,已然在少年冰封般的心湖下,悄然埋下。

  而手持王权、心如玄冰的父亲,将继续以他独特的方式,为这颗种子的萌芽,劈开前路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