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路比命硬-《帮李二杀穿玄武门的我软饭硬吃》

  莫桑手里的铜锣被敲得哐哐响。

  震得人耳膜疼。

  昆明城外的空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人。

  都是各寨子的头面人物,还有那个出了“死士”的工匠所在的村寨全族。

  日头正好。

  晒得人头皮发麻。

  薛礼坐在木椅上,旁边放着那张刚写好的告示。

  墨迹还没干。

  王玄策坐在轮椅上,伤腿架着,手里捏着一把盐晶,在阳光下晃。

  那盐晶白得刺眼。

  底下跪着的人,眼珠子都跟着那把盐转。

  “听好了。”

  莫桑扯着公鸭嗓子喊。

  “大帅说了,咱们这儿没什么道理可讲。”

  “从今天起,五户一保,十户一甲。”

  “谁家要是藏了那种身上带骷髅纹身的鬼玩意儿。”

  莫桑顿了一下,手里的锣槌指着那个跪在最前面的老族长。

  “只要查出来一个。”

  “这一甲十户人家,全得连坐。”

  “男的充军,女的为奴。”

  “最要紧的是。”

  莫桑把那锣槌往地上一扔。

  “这辈子,都别想吃上一口大唐的盐。”

  底下的人群骚动了一下。

  嗡嗡声像是苍蝇炸了窝。

  杀头他们未必怕,毕竟在这大山里,脑袋本来就别在裤腰带上。

  可断了盐。

  那是真的生不如死。

  那种没力气、头发掉光、浑身浮肿的日子,谁也不想再过回去。

  “肃静!”

  郭开山一鞭子抽在地上。

  尘土飞扬。

  “那要是……要是举报呢?”

  人群里,有个胆大的喊了一嗓子。

  是个半大小子,黑瘦黑瘦的,眼睛亮得吓人。

  薛礼抬了抬眼皮。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王玄策一眼。

  王玄策把手里的盐晶往那小子脚边一扔。

  “举报一个。”

  “赏精盐十斤。”

  “举报窝点。”

  “赏牛两头,地十亩,全家进城,入唐籍。”

  那小子扑过去,把沾了土的盐晶捡起来,塞进嘴里。

  也不嫌脏。

  咯吱咯吱嚼碎了。

  他猛地转过身,手指指向人群后方一个缩头缩脑的汉子。

  “二叔!”

  那小子喊得撕心裂肺。

  “我不跟你回山里了!”

  “你昨晚在磨刀!你胳膊底下有那个纹身!”

  全场死寂。

  那个被叫二叔的汉子脸色刷地白了。

  他刚想跑。

  周围原本跟他一起跪着的族人,突然扑了上去。

  没有半点犹豫。

  七八只手死死按住他。

  “抓住他!”

  有人喊。

  衣服被撕烂了。

  左胸口上,赫然一个青黑色的骷髅头。

  那汉子还在挣扎,想去咬按着他的人。

  “砰。”

  一只草鞋狠狠踹在他嘴上。

  踹人的是他亲哥。

  也就是那个举报小子的亲爹。

  “你想害死全家啊!”

  那男人吼着,眼泪鼻涕一脸。

  他又踹了一脚。

  “你想让我们没盐吃啊!”

  薛礼看着这一幕。

  脸上没什么表情。

  “带走。”

  他说。

  “赏那孩子十斤盐。”

  “现给。”

  郭开山提着一个布袋子走过去。

  雪白的盐倒进那孩子手里,捧都捧不住,撒在地上。

  那孩子跪在地上,拼命用舌头去舔地上的土。

  周围几千双眼睛看着。

  绿幽幽的。

  那是饿狼看见肉的眼神。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昆明城外变成了大型认亲现场。

  不。

  是大义灭亲现场。

  “我表哥也是!”

  “那个铁匠铺的老李,他藏了毒药!”

  “还有村东头的赵寡妇,她是鬼诏的探子!”

  十几个人被揪了出来。

  有的还在喊冤,有的直接拔刀想拼命。

  但根本用不着唐军动手。

  那些想吃盐、想过好日子的族人,一人一口唾沫都把他们淹死了。

  王玄策看着那一个个被绑走的“死士”。

  叹了口气。

  “师父说得对。”

  他拍了拍自己的残腿。

  “人心这东西,经不起称。”

  “一边是死路,一边是活路。”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叶轻凰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

  “那是因为他们饿怕了。”

  她看着那些为了几斤盐争得面红耳赤的人。

  “要是人人都能吃饱饭,谁愿意出卖亲戚?”

  薛礼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袍。

  “那就让他们吃饱。”

  他转身往回走。

  “路修通了,饭就来了。”

  ……

  三天后。

  城外十里铺。

  这里原本是一片烂泥塘,下雨天连马都过不去。

  现在。

  一条灰白色的长龙,趴在地上。

  那是干透了的水泥路。

  路面上铺着草席子,防止暴晒开裂。

  郭开山带着人,正在揭席子。

  几千个民夫围在两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盯着那东西。

  有人说这是被法术封印的泥鬼。

  有人说这东西会吸人的阳气。

  “起!”

  郭开山喊了一声。

  最后一溜草席被掀开。

  平整。

  灰白。

  像是一整块巨大的岩石,被人用刀削平了,铺在地上。

  没有接缝。

  没有泥泞。

  郭开山从腰间拔出横刀。

  倒转刀柄。

  用力往路面上砸去。

  “当!”

  火星子冒了出来。

  刀柄震得手发麻。

  路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子。

  “嘶——”

  围观的民夫倒吸凉气。

  这可是泥啊。

  怎么晒了几天,就变成铁了?

  莫桑颤巍巍地走上去。

  他蹲下身,用手摸着那凉沁沁的路面。

  手指扣了扣。

  硬的。

  比山里的青石还硬。

  “神迹……”

  莫桑哆嗦着嘴唇。

  “这是点石成金的神迹啊!”

  他突然跪了下来。

  对着那条路磕头。

  “大唐万岁!”

  “山神显灵了!”

  他这一跪,身后的民夫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对于他们来说。

  能把烂泥变成石头的手段,除了神仙,没人做得到。

  而大唐。

  就是神仙。

  “接着修。”

  薛礼对郭开山下令。

  “告诉那些民夫。”

  “这路是神仙赐给他们的。”

  “谁要是敢坏了这路。”

  薛礼指了指路面上的那个白印子。

  “他的脑袋,就跟这石头碰一碰。”

  ……

  又过了半个月。

  路修到了鹰嘴崖。

  这是昆明通往大理的必经之路。

  两边是刀削一样的峭壁。

  中间一条羊肠小道,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澜沧江。

  水流湍急,拍在石头上轰轰作响。

  这是最难修的一段。

  要在悬崖上打眼,架桥,铺路。

  工地上。

  几百个黑水部的汉子,腰上系着绳子,吊在半空凿石头。

  他们干得很卖力。

  因为这一段路修通了,薛大帅答应给他们每人发一件过冬的棉衣。

  王玄策坐在山顶的凉亭里。

  手里拿着千里镜,盯着对面的山头。

  “看什么呢?”

  叶轻凰坐在栏杆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

  “看老鼠。”

  王玄策放下千里镜。

  “这里是绝地。”

  “如果我是断剑盟的人,我会选在这儿动手。”

  “只要炸塌了鹰嘴崖。”

  王玄策指了指那个只有三丈宽的缺口。

  “这路就算废了。”

  “咱们之前修的几百里,都成了摆设。”

  叶轻凰咬了一口苹果。

  嘎嘣脆。

  “那你不派兵去守着?”

  “不用。”

  王玄策笑了笑。

  “兵在下面。”

  他指了指那些吊在悬崖上干活的民夫。

  “他们比我们更不想让这路断了。”

  ……

  日落时分。

  山风大了起来。

  呼呼地灌进峡谷里,像是有鬼在哭。

  工地上收工了。

  民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着热汤,吃着干粮。

  没人说话。

  气氛有点怪。

  几个平时最爱偷懒的汉子,今天却没急着回窝棚。

  他们手里攥着铁钎,眼睛时不时往山顶上瞟。

  莫桑也不在。

  他带着几个心腹,守在炸药库的门口。

  那是用来开山的火药,要是被点了,后果不堪设想。

  夜色越来越浓。

  突然。

  对面的树林里,窜出几十个黑影。

  动作极快。

  像是山里的猿猴。

  他们没拿刀。

  每人怀里抱着一个黑坛子。

  那是猛火油。

  还有几个人背着一大捆干柴。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不是杀人。

  是刚刚搭好的木桥架子。

  只要把架子烧了,再引爆那几个关键的支撑点。

  这鹰嘴崖就得塌一半。

  “动手!”

  领头的一个黑衣人低喝一声。

  几十个人借着夜色掩护,冲向悬崖边。

  眼看就要冲到木架子旁。

  “哪去啊?”

  一个声音从阴影里传出来。

  黑衣人愣了一下。

  只见那个平时唯唯诺诺的黑水部工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必经之路上。

  他手里没拿工具。

  拿的是一块板砖。

  水泥做的板砖。

  “让开!”

  黑衣人亮出短刀。

  “这是为了土司!为了鬼诏!”

  “为了你大爷!”

  工头骂了一句。

  “你把路炸了,老子的棉衣找谁要把去?”

  他一板砖就拍了过去。

  根本不管那把刀。

  “兄弟们!”

  工头大吼一声。

  “有人要砸咱们饭碗!”

  “弄死这帮狗日的!”

  这一嗓子。

  像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蹲在地上喝汤的、躺在窝棚里睡觉的。

  几百个民夫瞬间站了起来。

  他们手里拿着铁铲、镐头、甚至还有搅拌水泥用的木棍。

  眼睛通红。

  那不是为了什么大唐。

  那是为了盐。

  为了棉衣。

  为了那口能吃到嘴里的饱饭。

  “杀!”

  黑衣人们傻眼了。

  他们想过会遇到唐军的埋伏。

  想过会遇到陌刀阵。

  但没想过会遇到这帮平时被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

  而且这帮泥腿子疯了。

  一个黑衣人刚举起火油坛子。

  一把铁铲就呼在他脸上。

  铲刃锋利。

  直接削掉了半个鼻子。

  “啊——”

  惨叫声还没发出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踩在了脚下。

  没有章法。

  就是乱打。

  就是群殴。

  那些“死士”虽然武艺高强,但在这种狭窄的地形里,面对几百个不要命的疯子。

  根本施展不开。

  “点火!快点火!”

  领头的黑衣人急了。

  他想把怀里的火油扔向木桥。

  “嗖——”

  一支弩箭。

  从山顶的凉亭里射下来。

  准头极佳。

  直接钉穿了他的手腕。

  火油坛子掉在地上。

  啪。

  碎了。

  还没等火苗窜起来。

  一堆灰泥就泼了上去。

  几个民夫用铁锹铲着还没干的水泥,死命往上盖。

  硬生生把火给闷灭了。

  叶轻凰站在凉亭边,手里的强弩还在微微颤动。

  “啧。”

  她摇了摇头。

  “这帮人,真惨。”

  王玄策喝了一口茶。

  “惨吗?”

  “被自己想救的人打死,能不惨吗?”

  王玄策看着下面那场单方面的殴打。

  黑衣人已经被淹没在人群里了。

  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他们想救的是过去的鬼诏。”

  “而这些人。”

  王玄策指着那些满脸水泥点子的民夫。

  “他们想活在现在。”

  战斗结束得很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

  都没个人样了。

  被铲子拍扁的,被镐头刨穿的。

  那个工头满身是血,气喘吁吁地走到薛礼面前。

  薛礼不知什么时候骑马过来了。

  身后跟着整齐的陌刀队。

  但他没让人插手。

  “大帅。”

  工头扔掉手里的板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路,没坏。”

  他咧嘴笑了笑。

  那笑容难看得很,却透着一股子骄傲。

  “棉衣……还算数不?”

  薛礼看着他。

  又看了看那座完好无损的木桥。

  点了点头。

  “算。”

  “不仅算。”

  薛礼拔出横刀。

  指着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把这些烂肉,填进桥墩子里。”

  “封进水泥里。”

  他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

  冷得像冰。

  “让所有人知道。”

  “这路是用命铺出来的。”

  “谁敢动。”

  “这就是下场。”

  工头打了个哆嗦。

  连忙招呼人干活。

  那几十具尸体,被扔进了深深的桥墩坑里。

  灰浆倒了下去。

  一层。

  又一层。

  彻底盖住了。

  叶轻凰骑马走到桥头。

  看着那一池子正在凝固的灰浆。

  “薛叔。”

  “怎么?”

  “这桥以后叫什么名?”

  薛礼想了想。

  看着那初升的月亮。

  “就叫‘断魂桥’吧。”

  从今往后。

  不管是人是鬼。

  要想过这鹰嘴崖。

  都得给大唐低头。

  因为这路基底下。

  埋着所有不服之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