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朕是不是个昏君-《帮李二杀穿玄武门的我软饭硬吃》

  甘露殿内。

  只有两根快燃尽的蜡烛,偶尔爆出一个灯花,发出噼啪的轻响。

  李世民坐在台阶上,手里那块秦王府的木牌被他摩挲得发亮。

  他低着头。

  没有看叶凡。

  只有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守拙。”

  “嗯。”

  叶凡靠着柱子,手里剥着那半个没吃完的橘子。

  “外头都在骂朕。”

  李世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骂朕杀兄逼父,得位不正。”

  “骂朕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骂朕为了那一己私欲,让这关陇大地流了太多的血。”

  李世民抬起头。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精光的眼睛,此刻浑浊,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你说。”

  “朕是不是个暴君?”

  “是不是个……坏皇帝?”

  叶凡手里的动作停了。

  橘子皮掉在地上。

  他看着李世民。

  这个男人老了。

  两鬓斑白,眼袋松弛,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个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孩子。

  叶凡没说话。

  他站起身。

  走到大殿的一侧。

  那里挂着一副巨大的舆图。

  是贞观二十年的《大唐全图》。

  “过来。”

  叶凡喊了一声。

  李世民愣了一下。

  他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舆图前。

  叶凡的手指,戳在地图的最北边。

  指尖用力,在那牛皮纸上压出一个凹坑。

  “二十年前,这里是突厥牙帐。”

  “那时候,颉利可汗带着二十万铁骑,就在渭水河畔,逼着你签了城下之盟。”

  叶凡转过头,看着李世民。

  “现在呢?”

  “那地方叫安北都护府。”

  “颉利那个老东西,现在就在长安城的鸿胪寺里,天天给人跳舞,只为求一口热饭。”

  李世民的喉结动了一下。

  叶凡的手指往西滑。

  划过一大片区域。

  “这里,以前叫吐蕃。”

  “松赞干布那是个人物,要是没有大唐,他能把整个高原都吞了。”

  “现在。”

  “那叫西藏。”

  “那是咱们汉家儿郎的牧场,是你孙子以后跑马的地方。”

  叶凡的手指继续往东。

  重重地点在辽东那块凸起上。

  “高句丽。”

  “隋炀帝三征辽东,把大隋的国运都打没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现在。”

  “那里的男人都在给咱们修路,那里的女人都在学汉话。”

  叶凡收回手。

  他转过身,背靠着舆图。

  目光直视李世民。

  “陛下。”

  “您问我,是不是暴君。”

  “我就问您一句。”

  “若无玄武门那一箭,若无这二十年的南征北战。”

  “这图上的疆土,能姓李吗?”

  李世民张了张嘴。

  没出声。

  叶凡走到案边,拿起那本唐俭刚才念过的户部黄册。

  啪。

  他把册子扔在李世民怀里。

  “贞观初年,大唐户数不满三百万。”

  “百姓易子而食,路边全是饿死骨。”

  “哪怕是你这个皇帝,想吃口羊肉都得算计半天。”

  叶凡指着那本册子。

  “翻开看看。”

  “贞观二十年。”

  “在籍户数两千万。”

  “人口翻了近七倍。”

  “如今长安城的泔水桶里,都能看见白面馒头。”

  “就连最穷的陇右道,庄户人家过年也能杀口猪,还嫌弃肥肉太腻。”

  叶凡往前逼近一步。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尺。

  他能看见李世民眼角的泪光。

  “杀兄逼父?”

  “是,你杀了。”

  “你手上沾着血,洗不掉。”

  “史官会记着,那帮酸儒会骂着。”

  叶凡突然笑了。

  笑得很狂。

  “但那又如何?”

  “史书是给读书人看的。”

  “但这天下,是给活人住的。”

  “你去问问这天下的农夫,去问问边疆的戍卒,去问问那些不用再被突厥人掳走当两脚羊的妇人。”

  “问问他们。”

  “李世民是个什么皇帝?”

  李世民的手开始抖。

  他死死攥着那本黄册,指节发白。

  呼吸急促。

  胸膛剧烈起伏。

  叶凡伸出手。

  帮李世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动作很轻。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陛下。”

  “你不用跟死人比。”

  “你灭了万国,定了乾坤,养活了万万黎民。”

  “在这华夏五千年的长河里。”

  “往上看,没人比你做得更好。”

  “往下看,哪怕再过一千年,也没人敢说能稳压你一头。”

  叶凡退后两步。

  双手抱拳。

  甚至没用那只常握的“如朕亲临”金牌。

  而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臣子大礼。

  腰弯到底。

  “您是天可汗。”

  “是千古一帝。”

  “这四个字。”

  “谁敢不认,我叶凡的戟,就让他认。”

  大殿里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过了许久。

  一声压抑的哽咽响起。

  李世民捂着脸。

  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

  滴在金砖上。

  但他没有哭出声。

  只是肩膀耸动得厉害。

  那种压在心头二十年的大石头,在这一刻,碎了。

  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篡位者,拼了命地干活,拼了命地想当个明君。

  哪怕累吐血,哪怕被魏征指着鼻子骂。

  他都不敢停。

  因为他怕。

  怕死后没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怕后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贼。

  可今天。

  这个最让他头疼,也最让他放心的女婿,给了他答案。

  李世民放下手。

  脸上的泪痕还在。

  但他眼里的浑浊没了。

  那股当年在虎牢关前,单枪匹马面对十万大军的锐气,又回来了。

  “好。”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声音嘶哑,却带着金铁之音。

  “好一个千古一帝。”

  他把那本黄册揣进怀里。

  贴着心口放着。

  “有你这句话。”

  “朕这辈子,值了。”

  李世民转过身。

  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门外是漫天风雪,是那群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世家,是那群等着瓜分他尸体的饿狼。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那是猎人的笑。

  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叶凡的肩膀。

  手掌有力。

  不再冰凉。

  “守拙。”

  “嗯?”

  “朕还没死呢。”

  李世民整理了一下龙袍。

  把背挺直。

  “既然朕是千古一帝。”

  “那走之前。”

  “朕得帮你们把这最后一遍地,扫干净。”

  “太脏了。”

  “看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