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血面祭天:残甲覆纱镇孤城-《破城雪》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血面祭天:残甲覆纱镇孤城

  沈砚之踩着满地血污走上将领府后的祭祀台,汉白玉石阶上的血痕被夜风刮得半干,踩上去发黏,像踩在凝固的血浆里。祭台上的铜鼎还燃着残香,烟气混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呛得人喉咙发紧。他目光扫过台边的木架,上面摆着几具彩绘祭祀面具——青面獠牙的纹样上涂着朱砂,边角还沾着去年祭祀时的暗红血渍,像凝固的血泪。

  他伸手扯下最靠外的一具面具,冰凉的木质贴着满是血污的脸颊,朱砂纹样蹭在伤口上,刺得皮肤发疼。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和嘴角那道还在渗血的疤。他抬手将面具系紧,指尖触到面具内侧的裂痕,那是之前被人摔过的痕迹,此刻却像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与他的伤口连在一起。

  祭台角落堆着几件祭祀用的素白纱衣,是去年城主为祭天特意定制的,料子轻薄,却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沈砚之走上前,随手扯过一件,抖落灰尘时,纱衣上的金线纹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被他身上的血渍瞬间染透——后背的烂疮还在渗血,脓血顺着衣摆往下滴,落在纱衣上,晕开大片暗红的印记,像雪地里绽开的血花。

  他将纱衣随意套在外面,宽大的衣摆垂到脚踝,走动时,纱衣上的血痕随着动作晃动,露出里面染血的粗布衣衫和结痂的伤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的血与面具的朱砂混在一起,结成暗沉的痂,指缝里还嵌着萧炽党羽的血垢,怎么也搓不掉。

  “哗啦——”

  他伸手掀翻祭台上的铜鼎,残香与灰烬撒了一地,与血污混在一起,成了黑红相间的泥团。鼎身滚落时,撞在台边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祭台微微发抖,石阶缝隙里的血珠被震得滚落,滴在台下的尸体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他走到祭台边缘,俯瞰着整个黑石城。夜色里,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灭了,只有将领府方向还亮着几盏灯笼,映着满地尸体和暗红血滩,像一双双睁着的血眼。城墙上的士兵握着长枪,目光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恐惧——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身披血污纱衣的身影,在月光下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让人心头发颤。

  “都过来。”沈砚之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木质的沉闷感,混着血腥气,在夜空中回荡。城墙上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下来,站在祭台下方,不敢抬头看他。

  沈砚之抬手,指腹擦过面具上的朱砂纹样,指尖的血沾在上面,将纹样染得更深:“从今日起,黑石城的规矩,由我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士兵们颤抖的肩膀,视线落在远处爹娘坟茔的方向,声音陡然转厉,“凡欺压百姓者,断手;滥杀无辜者,断头;通敌叛城者,诛九族!”

  话音落,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剑刃上的血珠顺着剑脊往下滴,落在祭台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在为他的规矩敲下烙印。他挥剑指向城门外的方向,剑尖的血滴落在一个士兵的盔甲上,吓得对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若有外敌来犯,谁先退,我先斩谁!”

  士兵们纷纷跪倒,齐声喊道:“遵将军令!”声音里带着颤抖,却不敢有半分违抗。沈砚之站在祭台上,风吹起他身上的素白纱衣,纱衣上的血痕被吹得飘动,露出里面结痂的伤口,像一幅被血浸透的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血还在渗,与面具的朱砂、纱衣的血渍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自己的血,哪是敌人的血。

  夜风吹过祭台,铜鼎的残香还在冒烟,却压不住越来越浓的血腥气。沈砚之抬手按住脸上的面具,冰凉的木质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只知道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再也回不去了。戴着面具,披着染血的纱衣,至少能遮住脸上的伤疤,遮住眼底的疲惫,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能镇住黑石城的将军,一个能护着百姓的“修罗”。

  他转身走下祭台,纱衣的衣摆扫过地上的血污,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士兵们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背影,看着他身上飘动的血污纱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新将军,比萧炽更狠,却也更让他们敬畏。

  沈砚之走到将领府的正厅,坐在曾经属于萧炽上司的椅子上。椅子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渗进他的衣衫里,贴着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微微皱眉。他摘下脸上的面具,随手扔在桌上,面具上的朱砂与桌上的血混在一起,成了一片暗红。他看着面具上的青面獠牙,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手,突然笑了——笑得喉咙发疼,笑得眼角渗出了泪,却分不清那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

  从今天起,他就是黑石城的将军,一个戴着祭祀面具、披着染血纱衣的将军。他要用这双手,守住这座城,护住城里的百姓,哪怕从此与血腥为伴,与孤独为伍,也绝不会让爹娘的悲剧,再在这片土地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