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钱镠的两手准备-《吴越霸业之这个钱镠不一般》

  庐州城头,杜棱按剑而立,须发在江风中微微拂动。作为钱镠委以重任、独镇江北的大将,杜棱的神经从未真正放松过。他深知脚下这片土地曾是杨行密的旧地,更明白淮南与浙西之间那层脆弱的盟友关系,在利益面前是何等不堪一击。

  近日,江北传来的异动,未能逃过他布下的眼线。淮南的斥候活动陡然频繁,虽极力掩饰行踪,但那不同于寻常商旅的窥探手法,在杜棱这等积年老将眼中,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杨行密……终于按捺不住了么?”杜棱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并不清楚杨行密的具体目标,但如此规模的侦察,配合之前隐约听闻的淮南兵马调动迹象,足以说明问题——淮南这只猛虎,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江南。

  “传令!”杜棱转身,声音沉稳而有力,“庐、舒二州,即日起进入战备状态!各城门加派双倍岗哨,游骑斥候范围向外延伸二十里,昼夜不息,严密监控淮水一线及所有通往淮南的要道!江边哨所,加倍警惕,任何可疑船只,立即上报,必要时可先以箭矢驱离!”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注意小股精锐渗透,杨行密麾下,不乏擅于潜行突袭之辈。”

  与此同时,杜棱回到刺史府,亲自修书一封,言辞简练却分量千钧:

  “禀主公,北邻异动频仍,斥候窥视日亟,兵马辎重似有南调之象。棱虽愚钝,然观其形迹,恐有背盟南顾之心。庐、舒已严加戒备,然敌踪未明,其志难测。乞主公洞察先机,早做绸缪,江南诸州,尤需谨防。”

  这封密信,由心腹死士以最快速度,经秘密渠道送往润州。

  润州,镇海军节度使府。

  钱镠展开杜棱的密信,快速浏览一遍,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容,反而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他将信纸随手递给侍立一旁的谋士李振,轻哼道:“杜将军果然警醒。杨行密这头养不熟的狼,到底还是龇牙了。”

  李振看完,眉头微蹙:“主公,杨行密新得江北,士气正旺,若此时南下,确是可虑。是否需急令王荣将军加速平定衢州,或从越州前线抽调部分兵力回防?”

  钱镠摆了摆手,神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兴绪,不必忧虑。杨行密此人,我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他不来则已,若敢来,正好让他尝尝我为他准备了多年的‘盛宴’!”

  作为一个知晓原本历史走向的“穿越者”,他太清楚杨行密与吴越国之间持续数十年的争霸了。睦州、苏州之战……这些未来的血战,他早已了然于胸。既然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时代,执掌钱镠的命运,他岂会重蹈覆辙,坐等对方打上门来?

  这两年来,他表面上与杨行密称兄道弟,共抗孙儒,在对方困顿之时提供粮草援助,甚至不惜亲自出兵助其迅速剿灭孙儒,看似推心置腹。但暗地里,针对淮南的防御体系,乃至未来的反制措施,他从未有一刻停止布局!

  “杨行密自以为动作隐秘,却不知其一举一动,早在我的意料之中。”钱镠走到那面巨大的、标注着无数隐秘符号的东南舆图前,“他若攻庐、舒,有杜棱在,足以让他崩掉满口牙。他若想渡江……”钱镠的手指沿着长江南岸缓缓划过,语气带着冰冷的自信,“我让他来得,回不得!”

  早在年前,帮助杨行密占据淮南开始,钱镠就意识到长江天险虽利,但漫长的江防线也极易被突破。被动防守,防不胜防。必须建立一套高效的预警机制,确保任何一点的敌情,都能在最短时间内传递到指挥中枢和所有相关战区。

  于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在绝密状态下启动。钱镠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沿着长江南岸,西起与江西接壤的池州,东至出海口杭州湾,选择视野开阔的高地、山丘,修建了密集的烽火台体系。

  这些烽火台并非简单堆砌。它们由砖石砌成,坚固耐用,台高五丈,其上常备干燥易燃的柴草、狼粪(狼烟浓且直,传讯更远),并有士兵日夜轮值守候。最关键的是其布局:钱镠不仅紧贴江岸,每隔五里便设立一座烽火台。同时在距离江岸线约五里的内陆,依据地势,再设置一圈“烽火铺”。这些烽火铺不仅接收江边烽火台的信号,自身也承担着监视可能的小股渗透、以及向后方州府传递消息的重任。

  这两道防线,构成了一个立体、纵深的预警网络。即使杨行密派出精锐水鬼或死士,侥幸拔除了一两处江边烽火台,也无法同时悄无声息地解决所有台、铺。只要有一处烽火燃起,消息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沿着这两条线,以超过奔马的速度向东西两侧及后方蔓延。

  钱镠曾自豪地对心腹说过:“有此烽燧在,半个时辰内,哪怕我在杭州府中饮宴,也能知道杨行密的船队在润州还是常州靠岸!他的兵一登岸,面对的就是我以逸待劳、严阵以待的大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如果说烽火台是明亮的眼睛,那么钱镠不惜重金打造的“暗卫”,则是游走在阴影中的利耳与毒牙。

  这个组织的存在,即使在镇海军高层中,也仅有寥寥数人知晓其名,而不知其详。它的架构、人员、运作方式,完全模仿了后世明代的锦衣卫,但又结合了这个时代的特色,更加隐秘和高效。

  暗卫的成员来源复杂:有自幼培养的孤儿,有江湖上的奇人异士,有不得志的文人,甚至还有被收买的敌方官吏、将领的亲随。他们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层面:酒楼茶肆的伙计、往来各地的商贾、寺庙道观的僧道、乃至青楼楚馆的歌妓……当然,淮南节度使府及各州要地,更是暗卫活动的重点区域。

  “暗卫”对内 暗中监察各级文武官员的言行,预防不轨。对外则是刺探情报: 这是当前的重中之重。杨行密在扬州调兵遣将,征集船只,囤积粮草,这些动作,或许能瞒过寻常斥候,却很难逃过无孔不入的暗卫。关于杨行密是打算攻润州还是常州的争论,恐怕暗卫的情报,会比杨行密麾下某些中层将领知道得还要早、还要详细。

  散布谣言、策反敌将、执行暗杀…… 种种见不得光的手段,都在暗卫的职责范围之内。

  因此,当杜棱的警讯送到时,钱镠其实早已通过暗卫的渠道,掌握了更多、更细致的动向。他甚至可能比杨行密自己的一些部将,更清楚淮南军的集结进度和主战派的争论细节。

  “传令下去,”钱镠负手而立,下达了一连串命令,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烽火台、烽火铺,即日起进入临战状态,值守人员增加一倍,物资检查补充完毕。”

  “暗卫加大对扬州、和州、东塘、海陵等地的渗透,我要知道杨行密最终决定登陆的地点,越早越好!”

  “江南各州,尤其是润、常、苏三州,守军提高警惕,但外松内紧,不可打草惊蛇。水军各营,做好沿江巡逻与拦截准备。”

  “告诉成及、王荣,浙东战事,按原计划进行,不必为江北分心。我自有分寸。”

  钱镠深知,一个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谨慎的敌人。他要的不是击退杨行密的试探性进攻,而是要借此机会,重创乃至歼灭其有生力量,一举奠定东南霸权。为此,他必须让杨行密相信,此刻的浙西,确实空虚可欺。

  在收到杜棱警讯并完成初步部署后,钱镠开始了他大胆的表演。他并未像寻常应对威胁那样,立刻向边境增兵,反而做出了一个看似违背军事常理的举动——将驻守宣州、润州的两万牙军主力、还有池州的归德军、湖州的嘉禾军,大张旗鼓地调离,同时驻守的长城军、昆山军也抽调一半南下!

  一时间,各州至杭州的官道上,旌旗招展,尘土飞扬。“钱”字大旗、“牙兵”号旗迎风招展,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南方。钱镠更是亲自乘坐华丽的节帅马车,在铁林军的护卫下,随军同行。他时而下车与地方官吏交谈,言语间透露出对越州战事的“关切”与“焦急”。这一切做派,都被潜藏在暗处的各方眼线,迅速传回了江北。

  扬州,淮南节度使府。

  当细作将钱镠数万大军南下的详细情报呈上时,杨行密抚掌大笑:“天助我也!钱镠小儿,为平董昌,竟自毁长城!江南门户已为我敞开!”

  谋士袁袭亦笑道:“主公,此乃千载良机!速发精兵,渡江直取润州,则江南膏腴之地,尽入我彀中!”

  唯有大将陶雅眉头紧锁,出言劝谏:“主公,钱镠素来狡诈,用兵谨慎。如此明目张胆调走牙兵,恐其中有诈。还需详加探查,不可轻动。”

  然而,被“良机”冲昏头脑的杨行密,此刻哪里听得进逆耳之言?他大手一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传令各部,加速备战,不日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