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兴师问罪-《成亲后,阴湿世子日日被撩红温》

  余下的事情便暂且交给姜朝,裴执聿慢悠悠地离开了营帐。

  他的脸色和刚进来时没什么太大变化,连衣袍都干干净净。若非身上缠绕的血腥气,否则根本察觉不出来他方才看了什么。

  裴执聿眉心微凝,适才的刑讯带来了直白强烈的冲击,但冲击之后,就只剩下空洞麻木的虚无。

  令他更烦躁了。

  嗅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眉头不由又蹙了蹙,心下更是不喜,想着该尽快回去换身衣裳。

  而行至帐外,他慢悠悠的脚步不由一顿。

  姜岁不知何时等在了外头,见他出来,顿时弯眸迎了过来。

  裴执聿颇为意外,眸中残留的戾气渐散,很快就只剩下面对她的温和。

  他下意识上前,又意识到什么,于是不着痕迹地往旁挪了挪,与她拉开距离。

  “怎么过来了?”

  裴执聿如常询问着,一边迈步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步子比往常大了些,恰好让自己同姜岁保持开一定距离。

  本能地,他并不想让岁岁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姜岁起初尚未察觉,只连忙跟上了他,顾忌在外头人多眼杂,她也换了称呼:

  “世子已经忙碌多日了,妾做了些安神汤水,想请世子回去用些。”

  哪怕知道这是姜岁随口编的理由,但裴执聿还是很难不想到那碗诡异粘稠的黑色补汤。

  他摁了摁额角,没让步子太乱,尽量如常回道:

  “好,有心了。”

  姜岁抿唇笑了笑,想快走几步到他身边低声说几句,却发现怎么都追不上。

  ……这不太对。

  她不悦地眯了眯眼,索性提裙小跑了几步,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裴执聿的手。

  裴执聿僵硬了一息,下意识想抽手,但还是忍住了,慢吞吞地反手握住她,动作比往日滞涩不少。

  尽管被拽住,他还是将身子往另一个方向侧了侧,试图同她保持一点,或许暂时不会被闻到气味的距离。

  碍于人多,姜岁捉住他后,也只是微微泄愤地用指尖轻掐着他。

  裴执聿略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将人握紧了些,随后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一阵风过,身侧的姜岁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咦”一声。

  裴执聿的下颌顿时绷紧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看。

  “怎么了?”

  姜岁拧一拧眉毛:“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

  她鼻翼翕动着嗅了嗅,随后问询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裴执聿心知肚明,这鼻子总是很灵的小妻子,定是闻出来了。

  他只得点一点头,模棱两可道:“回去再说。”

  于是他就被显然憋着好奇的姜岁近乎拽地带了回去,他刚想赶紧去沐洗换身衣服,身后的人就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夫君,你下午和二姐他们干什么了?”

  裴执聿依旧含糊道:

  “有了些眉目……问了问人。”

  姜岁更好奇,也凑得更近:“是无忧散吗?查到什么了?”

  “还有这是……血味?”

  裴执聿不得不停下解衣带的动作,无奈道:“岁岁,我得先去沐浴一下。”

  姜岁理所当然地站在一旁:“没事啊,我就在边上待着,不会打扰夫君的。”

  裴执聿的眼角跳了跳。

  而姜岁已经相当贴心地上前推开洗室的门,往里头摆着的那把木凳上一坐,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裴执聿立在门口,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命地进去了。

  罢了,反正他们夫妻……也没什么。

  若非身上这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他倒是不介意姜岁待在里面,甚至还可能借题发挥一下。但就是因为这股,他不想让姜岁闻到的气味,令他有些拘束。

  就好像要将自己最不愿意让她看见地模样,暴露出来。

  他慢吞吞将身上本来就没沾染什么污渍的衣衫一件件褪去,尽量忽视一旁过分直勾勾的视线。

  姜岁注视良久,才又问道:

  “所以夫君先前是去……审人了吗?”

  裴执聿声音尚且平稳地“嗯”一声,随手将脱下的衣衫放到一旁架子上。

  姜岁却好像对此有着相当不合时宜的兴趣,噌得站起凑过来道:

  “夫君怎么审的?用的什么法子?那人都说什么了?”

  裴执聿选择性忽略了她前面两个问题,只简单叙述了一下那商人供述的事情。

  心知之后的事情怎么都得下月才有眉目,姜岁并不好奇追问,转为又继续问着她更感兴趣的事情。

  虽然……现在她满是好奇地趴在浴桶边缘,提问这些事情的场面,多少显得太过古怪。

  裴执聿默了默,觉得自己方才就不该让她进来。

  “就是一些……简单的手段,岁岁不必知晓。”

  “可是与夫君有关…我都想知道。”

  姜岁一边手臂还靠在浴桶边缘,另一边手臂已经探出去,撩起一点水往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泼了泼。

  “从前在长安,夫君也从来不和我说皇城司里的事情,现在也不可以吗?”

  裴执聿阖起的眼眸缓缓睁开,他心中清楚,姜岁看着软和好说话,执拗起来简直怎么都拽不回来,可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今日不满足她这好奇……怕是要这么盯自己一日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

  “岁岁,这是……比当初用毒还要厉害些的事,你确定要听吗?”

  姜岁忙不迭点了点头。

  她这总是十分强烈的好奇心,作用在各个层面,且常常毫无畏惧。

  给七殿下用毒吗……比这再严重些,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于是她就一手撩着水,一边眸子亮盈盈地,紧盯着裴执聿开合的薄唇,细听他如何如何审讯,如何如何撬开那人的嘴巴。

  若非言谈内容太过可怖残忍,此时洗室内的气氛定会旖旎无比。

  姜岁在起初短暂惊讶后,便听得相当入神,甚至指尖还碰了碰裴执聿在水下的胸口,循着他适才描述的位置点划:

  “这儿……真有这种效果?”

  不等他回答,她又撩了撩水面,将几滴水珠溅上他的下颌:

  “夫君竟然从前从来都不和我说,是担心……我会怕你吗?”

  姜岁说着抬眸看他,带着几分不满与控诉。

  裴执聿默然,将下颌的水珠缓缓抹去,轻啧了一声。

  好像……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但,有点太不一样了。

  怎么还有……兴师问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