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市劫-《毒煞七玄》

  丹田里的那粒微光,是我在无尽黑暗里捂着的唯一秘密,也是唯一的暖源。

  它太微弱了,需要滋养。仅靠幽磷苔那点被古玉提炼后的微末灵气,进展缓慢得让人心焦。我需要真正的灵石,哪怕是最劣质的那种,里面蕴含的狂暴灵气,也远胜于这些苔藓。

  更重要的是,《基础符箓图解》上那些玄奥的线条,那些需要灵力牵引才能激发的符文,像毒蛇一样诱惑着我。那本从劫匪身上搜刮来的破烂册子,几乎被我翻烂,每一个图案都深深刻进了脑子里。

  可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符纸,没有丹砂,没有灵笔。

  我只有一柄锈刀,一枚古玉,和一道刚刚引入体的微薄灵气。

  还有……我自己。

  矿奴之间存在着一个阴暗的黑市,在几条废弃矿道的交错口,像老鼠洞一样见不得光。那里流通着一切——偷藏下来的零星原石碎屑、发霉的干粮、偶尔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稍微完整的衣物、甚至是一些关于监工巡逻路线和脾气的零碎信息。

  我需要一块灵石,哪怕只有指甲盖大小。我需要它来验证我能否真正驱动灵力,而不是所有感觉都只是一场幻觉。

  我怀里揣着三块这些日子从岩缝里抠搜出来的、品质最差、几乎感应不到灵气的原石碎块——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我故意在那些面目模糊、眼神闪烁的矿奴眼前露了一下,然后迅速缩回,像一只受惊的耗子,钻进了通往黑市的最偏僻那条岔道。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很轻,但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急切。

  来了。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期待。我把那三块破石头攥在汗湿的手心,它们硌得我生疼。

  岔道越来越窄,越来越暗,磷光苔藓变得稀疏。这里是废弃的老矿坑,塌方风险极高,平时根本没人来。

  完美的猎场。

  身后的脚步声加快了,变成了一个人。他不再掩饰,呼吸粗重。

  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背紧紧贴住冰冷粗糙的岩壁。

  一个人影堵在了来的路上,不算高大,但比我强壮得多。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里发着幽光的、充满饥渴的眼睛。

  “东西交出来。”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头,“乖乖的,少受点苦。”

  我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攥住了那三块石头,身体微微发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引气入体带来的敏锐感知,让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恶意和……并不比我强多少的、杂乱稀薄的灵气波动。也是个挣扎在最底层的可怜虫,但选择了更直接的方式。

  他见我不动,似乎失去了耐心,低骂一声,猛地扑了上来,干瘦的手爪直抓我握着石头的手!

  就是现在!

  在他扑到眼前的瞬间,我动了!一直紧贴着岩壁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侧,另一只一直垂着的手从身后闪电般挥出!

  那截断刀!那片被我磨出锋锐的边缘,在极致的黑暗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光,精准地、狠狠地切向他伸来的手腕!

  “呃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刺破黑暗!温热的液体喷溅到我脸上。

  他捂着手腕踉跄后退,惨叫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恐惧、愤怒、还有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绝望和狠戾,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扑了上去,用身体死死将他撞倒在凹凸不平的岩石地上!

  他另一只手胡乱地抓挠我的脸,我的脖子,指甲划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或者被他杀!

  我骑在他身上,举起那截锈迹斑斑的断刀,朝着他能感知到的一切要害——脖子、胸口——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地扎下去!

  钝器割开皮肉、撞上骨头的声音闷响着。身下的人最初还在剧烈挣扎,咒骂,很快变成了无力的抽搐,最后彻底瘫软下去。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手里的断刀几乎握不住。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浸透了我破烂的裤腿。

  我杀人了。

  又一次。

  胃里一阵翻腾,但我死死咬住了牙。

  我颤抖着,在他逐渐冰冷的尸体上摸索。除了几块比我的更碎的石头,什么都没有。穷鬼。

  但我的目光,落在他刚才意图抢夺我时,从怀里掉出来的东西上——一本更加破烂、边缘被磨得发毛的册子。

  《基础符箓图解》。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符箓!

  我猛地将它捡起来,死死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然后,我的目光缓缓移向地上那滩尚未凝固的、暗红的、温热的血液。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窜入脑海。

  我没有符纸,没有丹砂。

  但我有血。

  仇人的血。

  我跪在尸体旁,用颤抖的手指,蘸饱了那粘稠温热的液体,然后,凭借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记忆,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画下了《图解》上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攻击性符文——火鸦符。

  血液在岩石上勾勒出扭曲的线条,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一种邪异的能量波动。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我深吸一口气,将丹田里那粒微光所化的、微弱得可怜的灵力,小心翼翼地牵引而出,注入那血色的符文之中——

  嗤!

  那符文猛地亮起一瞬间刺目的红光!一股灼热的气息爆发开来,将岩壁上的血液蒸干大半,留下一个焦黑的、扭曲的图案痕迹,空气中弥漫开血肉烧焦的臭味。

  虽然没能形成真正的火鸦,但它确实被激发了!拥有了力量!

  我瘫坐在地,看着那焦黑的痕迹,又看向手里那本破烂的册子,最后目光落在身边逐渐冰冷的尸体上。

  血是温的。

  符是活的。

  路,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