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赏毒诱奸破伪装 策反卧底启暗战-《一阙夺鼎:八皇子的帝王梦》

  碎玉轩的清晨,比半夜还冻人。

  寒气像钻裤腿的狗,专挑缝隙往骨头缝里拱。那点稀薄晨光勉强从破窗纸透进来,像施舍似的洒了半地,除了让屋子亮堂点,半毛钱暖意都没给,反倒把屋里的破败照得更清楚了——墙角蜘蛛网挂得整整齐齐,床脚老鼠洞修得跟精装房似的,连只蟑螂爬过都得打卡签到。

  赵宸靠在床头,脸还是惨白,但眼神清亮了不少,像久雨初晴的天,透着股冷冽的光。 他小口抿着李德全用银簪试过毒、又在小泥炉上滚了三四遍的温水,水温不烫,却像在喉咙里点了一小堆篝火,总算把那股烧得冒烟的焦渴压下去些。

  毒素和高烧还在体内横冲直撞,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酸软,连抬根手指都像在举杠铃。 但他硬逼自己保持清醒,脑子转得飞快,把待会儿要演的戏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像排练一场“生死直播”,不能NG,也不能笑场。

  “李伴,”他嗓子还是哑,但稳了不少,像生锈的刀刃磨出了锋,“叫人进来吧。按昨晚商量的来。”

  “是,殿下。”李德全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紧张憋回去,还顺手拍了拍胸口,仿佛在给自己打气:老李,稳住,你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走到殿门口,清清嗓子,朝外间尽量平静地喊:“春桃,秋月,殿下醒了,说要赏你们点东西,都进来吧。”

  没过多久,两个宫女一前一后挪了进来。

  秋月脑袋都快埋进胸口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活像只被拎进御前的乡下小鸡,连呼吸都怕犯错。 偷偷抬眼瞟床上的赵宸,见他睁着眼,吓得又赶紧低头,心里嘀咕:这主子怎么不按剧本走?昨天不是还快断气了吗?

  春桃倒是也低着头,步子还算稳,脸上没啥表情,可眼底那丝戒备藏不住,像只踩了夹子的猫,表面镇定,尾巴早就炸了。

  赵宸把两人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冷笑。

  一个真慌,一个假稳。好戏,这就开场了。

  “咳咳……”他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演得跟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连床板都跟着震了三震。 李德全赶紧上前给他拍背,拍得那叫一个用力,仿佛在给主子做心肺复苏。

  等气儿顺了点,赵宸才耷拉着眼皮,目光慢悠悠从两个宫女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李德全端来的那个粗木托盘上。

  托盘里摆着三只颜色发暗的小瓷杯,里头装着浓黑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浓重药味,还掺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这味儿——像陈年血块泡了老鼠尾巴,还加了点霉变的桂圆。

  这正是昨天封存起来的、周平送的那“安神汤”剩底儿。

  “本宫……病这些天,辛苦你们了。”赵宸气若游丝,一句话分三口气说,像极了电视剧里临终遗言的标准语速,“李伴说……你们伺候还算上心。这盅父皇早年……赏给母妃的血燕安神汤,是滋补上品……本宫这身子,没福气消受了……”

  他故意顿了顿,喘了几口,眼角余光瞄着春桃。

  果然,听到“安神汤”三个字,春桃睫毛抖了抖,绞在身前的手指悄悄握紧,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今日……嘴里实在苦得慌,”赵宸继续用那半死不活的调子说,“但倒了也浪费……李伴,分给她们仨,一人一杯,都……尝尝鲜吧。算是本宫……一点心意。”

  “老奴遵命。”李德全应着,端起托盘,先走到秋月面前。

  秋月愣了一下,脸上有点慌,但更多是对“陛下赏赐”、“滋补上品”的敬畏。她不敢多问,赶紧跪下,双手发颤地接过瓷杯,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汤药,心里直打鼓:这真是血燕?咋看着像老鼠汤?

  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仰头灌了下去。

  那怪味呛得她直翻白眼,舌头都麻了,却不敢吐,硬生生咽下去,还强挤出一个笑:“谢……谢殿下赏赐。”

  李德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走到春桃面前。

  春桃这会儿脸都白了。

  不是冷的,是吓的。

  她盯着托盘里那眼熟的汤药,心跳如擂鼓。

  这药……这药她可太清楚是啥了!周公公明确说过,这玩意儿绝对不能碰!碰了轻则腹泻,重则失声,再重一点——就该准备棺材了!

  殿下怎么突然拿这个赏人?是巧合,还是……

  还是他知道了?!

  “春桃,”李德全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催促,“殿下赏赐,还不快谢恩?”

  春桃猛回过神,噗通跪下,双手接过杯子,却不像秋月那么干脆,只捧在手里,眼神乱飘,额角甚至冒出了冷汗。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干:“谢……谢殿下恩赏。只……只是奴婢今儿身子不便,月信来了,怕……怕玷污了这珍品,能……能不能容奴婢晚点再喝?”

  旁边的秋月听了,奇怪地看了春桃一眼——

  来月信和喝药冲突吗?你当这是御膳房的冰镇酸梅汤呢?还得挑日子?

  就在这时,床榻上一直“昏沉”的赵宸,忽然发出一声极轻、却冷得掉渣的嗤笑。

  “呵……”

  这笑声像冰锥子,瞬间扎破了春桃强装的镇定。

  赵宸慢慢转过头,那双因消瘦而格外深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鹰,死死盯住春桃,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浑浊虚弱?

  “春桃,”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带着洞穿一切的压迫感,“本宫赏你的,是穿肠毒药不成?”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春桃脑子里炸开!

  她浑身猛一哆嗦,手里的杯子差点摔了,药液晃出来溅到手指上,冰得她心都凉了半截。

  “殿……殿下!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这么想啊!”春桃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整个人趴伏在地,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连裙角都在颤。

  “哦?不敢?”赵宸微微前倾身子,阴影笼罩住春桃,语气平淡,却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你告诉本宫,为什么秋月喝得,李伴也喝得,”——李德全配合地端起最后一杯,面不改色一口闷,还咂了咂嘴,仿佛在品茶——“就你春桃,金贵得喝不得?”

  他每个字都像锤子,狠狠砸在春桃心坎上。

  “是觉得本宫不配赏你?还是……这汤药真有问题,你不敢喝?!”

  最后“不敢喝”三个字,赵宸陡然加重,虽没吼叫,但那森冷的意味让整个寝殿温度骤降,连油灯的火苗都吓得缩了缩。

  秋月已经吓傻了,捂住嘴不敢出声,心里疯狂刷弹幕:我是不是该装瞎?我是不是不该在这?

  春桃的心理防线彻底崩盘。

  殿下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药有问题,更知道自己是下药的!之前昏迷是装的!今天赏药,根本就是请君入瓮!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求生本能压倒一切。她再也顾不上了,猛地以头抢地,砰砰直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嚎啕大哭: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是周公公!是周公公逼奴婢干的!他说……他说只是让殿下身子虚点,绝不要命啊!奴婢要是不从,他就把奴婢打发到浣衣局做苦工,奴婢一家老小也得遭殃!奴婢真不知道这是毒药啊!求殿下开恩!饶奴婢一命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把锅全甩给周平,拼命洗白自己,连祖宗八代都没敢提,怕牵连更广。

  赵宸冷冷看着她表演,心里没啥波动。

  宫里的奴才,多是身不由己,但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承担后果。

  等春桃哭得快没声了,赵宸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命,现在不在周平手里,也不在李贤妃手里,而在本宫手里。”

  春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满脸狼藉和绝望,等着最后的判决。

  “想活吗?”赵宸问。

  “想!奴婢想!求殿下给条活路!”春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磕头,额头都磕红了,活像在拜财神。

  “好。”赵宸吐出一个字,“从今天起,你照常跟周平联系。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问起本宫的情况……”

  赵宸眼中寒光一闪:

  “你就告诉他,本宫病入膏肓,时昏时醒,全靠汤药吊着命,离见阎王不远了。懂吗?”

  春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要她当双面间谍!在敌营里演无间道!

  她赶紧应下:“奴婢懂!奴婢懂!一定按殿下说的办!连标点符号都不改!”

  “记住你今天的话。”赵宸声音低下去,带着疲惫,却更显威胁,“你的命,和你一家老小的命,都拴在你今天的选择上。要是再敢有二心……”

  他没说完,但那未尽之意让春桃毛骨悚然,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扔进井里的画面。

  “奴婢不敢!奴婢誓死效忠殿下!”春桃再次重重磕头,磕得那叫一个真诚,连地板都感动了。

  “滚出去。”赵宸挥挥手,像赶苍蝇。

  春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出门时还绊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活像背后有鬼追。

  殿里恢复了安静。秋月还处在震惊和恐惧中,不知所措,手里的抹布都忘了扔。

  赵宸看向李德全,低声道:“李伴,盯紧她。另外,秋月……安抚一下,让她管好嘴巴。”

  “老奴明白。”李德全看着床上虽疲惫却目光锐利的主子,心里后怕之余,更多是一种叫“希望”的东西,悄悄冒了头。

  殿下,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宸重新躺下,闭上眼。身体依旧沉重,处境依旧危险。

  但他的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猎人,从来不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