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壁画-《最后一只哥布林,种田建国》

  段逸站在石台前,身体仍在微微发抖,脑海中回荡着刚才听到的声音,如同余音不绝的钟鸣。他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艾莉安娜轻轻扶住他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

  “别被记忆压垮。”她低声说道。

  段逸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意识仿佛正被某种力量拖入深渊,越来越沉重。幸而艾莉安娜的魔力在他周身形成一层屏障,隔绝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他点点头,脚步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

  大厅忽然亮起微光。墙上的石块泛出柔和的光辉,排列成星辰的图谱;地面浮现出流转的光纹,与两侧墙壁相连。一幅幅画面缓缓浮现于石壁之上。

  左侧是战争的场景:精灵骑着巨鸟自天穹俯冲而下,长矛如电刺向大地;对面是 towering 的巨人,身躯巍峨,一拳便击碎山岳。天空裂开,火焰从苍穹坠落,大地崩裂,万物焚毁。

  中央的画面随之变幻——一个庞大的身影倒伏在地,通体闪耀金光,胸口插着七柄利剑。它的鲜血渗入土壤,化作漆黑的河流奔涌而出;一颗又一颗星辰坠入海中,激起滔天巨浪。

  右侧则是一片焦土。房屋尽数化为灰烬,风卷着残骸与尘埃四处飘散。而在废墟中央,站着一个哥布林。

  段逸猛然停住脚步。

  那哥布林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绿色的皮肤,尖锐的耳朵,金色的眼瞳。它仰望着天空,双手托起一颗发光的绿种。种子悬浮掌心,下方延伸出根须般的光线,深深扎入大地。几息之间,嫩芽破土而出,迅速生长为参天大树,藤蔓蔓延覆盖废墟,花朵也在灰烬中悄然绽放。

  艾莉安娜走到壁画前,指尖轻触哥布林的脸庞。她闭上双眼,低声吟诵几句古老的语句。墙上随即浮现出一行银光闪烁的文字。

  “当最后的绿裔出现,世界会重生或毁灭。”她念完这句话,声音微微颤抖。

  段逸沉默不语,目光死死盯着画中的哥布林,心跳不断加快。

  这绝非巧合。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金色的瞳孔在光芒下泛着冷光。再看手腕上的感应环,绿芒正规律闪烁,节奏与壁画上的光纹完全一致。

  艾莉安娜转头望向他:“这不只是预言,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往。你们……并非被诅咒的种族。”

  段逸终于开口:“我到底是谁?”

  “你是继承者。”艾莉安娜说,“不只是力量的继承者。你看这里。”

  她指向壁画最下方的一处细节:一棵树从哥布林的心脏生长而出,枝干四展,每根枝梢都悬挂着一颗种子。其中一颗种子正在萌芽,嫩芽的尖端直指画外。

  段逸蹲下身,凝视那颗发芽的种子。其纹路、旋转方式、光的密度,乃至脉动的节奏,竟与他脑海深处那颗光种毫无二致。

  他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觉醒能力的那个夜晚。那时他躺在地上,胸口灼热难耐,脑中浮现出一颗绿色的光球。他曾以为那只是幻觉。

  如今他明白,那不是梦。

  那是记忆的回响。

  艾莉安娜站直身子,后退半步,语气低沉:“你说这门认得你。如果它等待的是‘绿裔之主’,为何是你?又为何是现在?”

  段逸起身,走向右侧的壁画。他伸手靠近画面,指尖距石壁尚有十厘米时,画中哥布林的眼睛骤然闪过一道微光。

  并非错觉。

  整个大厅的光芒瞬间震荡,地面光纹加速流转,墙上的星图开始旋转。一股更为清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见无数哥布林围聚在石台周围,跪伏在地。有人将种子嵌入胸膛,身体化作光点消散;有人怀抱种子逃亡,却被追杀至死;最后一幕是一个孩子被推入地下通道,怀中紧抱着一枚发光的果实。通道口轰然封闭,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画面戛然而止。

  段逸踉跄后退,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额头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如风箱。

  艾莉安娜立刻上前,加强了魔力护盾。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过去。”段逸喘息着,“他们在守护种子,一代传一代。最后一颗……到了我手里。”

  “所以你的觉醒并非偶然。”艾莉安娜声音轻柔下来,“你是被选中的,或者……是被送来的。”

  段逸摇头:“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但我醒来时,手中握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这个符号。”

  他在空中勾勒出生命之种的纹路。

  艾莉安娜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们把你送到了未来,只为躲过灭绝的命运。”

  大厅陷入寂静。

  光芒渐渐平复,星图停止转动。壁画虽已淡去,但每一幅画面都已深深刻入两人心底。

  段逸伫立不动,拳头缓缓攥紧。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个意外——一个不幸穿越的异乡人,只想苟活于世。他制造子体,建立领地,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但现在他懂了,这一切皆有缘由。

  他的能力不是馈赠,也不是诅咒。

  而是责任。

  艾莉安娜走到他身旁,放下法杖,收回魔力。她不再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他,而是如同面对一段古老传承的延续。

  “原来你们……也曾是世界的守护者。”她轻声呢喃。

  段逸没有回应。

  他凝望着壁画中那个立于废墟之中的哥布林。对方仿佛也在注视着他,眼神平静,似已等待千年。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会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他会重建绿裔的文明。

  他会直面一切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他不再恐惧。

  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是谁。

  他向前一步,靠近壁画。

  抬起右手,掌心对准画中哥布林的手。

  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感应环剧烈震动。

  画中种子图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

  一道细微的裂痕,自哥布林心脏的位置裂开,缓缓蔓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