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巧言周旋,虚与委蛇-《大秦轮回指南:从入门到入土》

  钟离昧带来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寒冰,将整个河南王宫冻僵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那铿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宫墙之外,议事厅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稍微松动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和窃窃私语。

  申阳直接瘫在了王座上,面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国相公孙忌颤巍巍地想要上前搀扶,被申阳无力地挥开。熊启等武将则面面相觑,刚才在钟离昧面前的鹌鹑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后怕和屈辱的愤懑,但更多的还是茫然无措。

  “五……五千石粮……两千斤铁……还要出兵……”申阳梦呓般地重复着钟离昧的要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他心上,“这……这是要寡人的命啊!府库哪里拿得出?军队……军队如何能战?”

  他猛地抓住公孙忌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国相!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公孙忌自己也是六神无主,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大王……楚使凶悍,项王……项王更是……不如……不如暂且虚与委蛇,先应付过去……”

  “如何应付?拿什么应付?”申阳几乎要哭出来,“三日!只有三日!”

  整个议事厅再次陷入了无意义的恐慌和争吵之中。有人主张咬牙满足楚使要求,以免激怒项羽;有人则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如早做打算;还有人则干脆装聋作哑,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陈默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指望这群人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是不可能的了。申阳现在就像个快要淹死的人,谁离他近他就抓谁,而自己这个刚刚“成功”处理了对汉事务的客卿,无疑是眼下最显眼的目标。

  果然,申阳慌乱的目光再次锁定了他:“默先生!默先生!你素有急智,昨日能应对汉使,今日定有办法应对楚使!你快说,寡人该如何是好?”

  瞬间,所有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陈默身上。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更加复杂,有期待,有怀疑,更有一种“看你还能怎么忽悠”的看戏心态。

  陈默心里把申阳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应对汉使是靠哭穷和割肉,应对楚使?这头猛虎是能哭穷打发得了的吗?割肉?只怕把全身肉割光了对方都嫌塞牙缝!

  但他不能不说。此时沉默,就是等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世应付甲方爸爸和老板无理要求的经验,开始极限运转。硬抗是死路,完全答应也是死路,唯一的生机,就在于一个“拖”字诀,外加一个“惨”字诀。

  他缓步出列,脸上换上了一副比申阳还要愁苦、还要绝望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河南国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

  “大王……诸位……”他先环视一周,成功用悲怆的氛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钟离将军之命,实乃……实乃泰山压顶啊!”

  他先肯定困难的巨大,赢得共鸣。

  “然!”他话锋一转,虽然依旧哭丧着脸,但语气却带上了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壮烈,“项王之命,岂敢不从?我河南国受项王大恩,纵是肝脑涂地,亦当报效!”

  先表忠心,把调子定高,避免被扣上“不忠”的帽子。

  “然则……”这才是重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捶胸顿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军要五千石粮,两千斤铁……非是臣等不愿给,实是……实是府库空空如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开始哭穷,但这次的哭穷,要比对汉使时更加具体,更加惨烈。

  “去岁大旱,河内诸县颗粒无收,流民遍地,易子而食者……臣不忍言啊!”他挤出两滴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府库所存,皆已用于赈济,即便如此,仍是杯水车薪。军中将士,已有数月未足饷,每日仅靠稀粥度日,面有菜色,如何能战?” 他故意夸大其词,把河南国描绘成人间地狱。

  “至于生铁……境内矿坑早已废弃,工匠流失,如今连修补农具之铁都稀缺,何来两千斤供给大军?” 他把困难说得天花乱坠,仿佛河南国已经穷得只剩下这四面漏风的宫墙了。

  申阳和公孙忌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陈默在夸大,但部分情况确是事实,不由得也被带入了那种凄惨的氛围中,连连点头,唉声叹气。

  陈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抛出他的核心方案——一个极度卑微的、讨价还价的方案。

  “大王,将军之命,不可违逆。然我国情如此,亦需体谅。”他转向申阳,语气“诚恳”地建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快马追回钟离将军,不必等三日后,现在就去!向他陈明我国之艰难困苦,绝非有意推诿,实是力有不逮!”

  “然后呢?”申阳急切地问。

  “然后,”陈默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机密要事,“我等当倾尽所有,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凑出一份‘心意’!五千石粮拿不出,可否……先凑一千石?两千斤铁没有,五百斤……或许能搜刮出来?再配上库中所有能动的牛皮、牲畜,甚至……大王,您宫中那些用不上的铜器,也可熔了充数!”

  他提出的数量,远低于钟离昧的要求,但听起来已经是“倾尽所有”了。

  “同时,派出使者,携带重金……哦不,是携带我国最‘诚挚’的歉意和这些微薄物资,即刻前往项王军前,当面谢罪,并陈说我国正在全力恢复生产,待日后稍有起色,必当加倍补上!并承诺,立刻断绝与汉邦一切不明往来,严守中立,为项王看好这中原门户!”

  这一套组合拳,核心思想就是:要钱要粮没有,要命有一条,但我态度极其端正,愿意把裤衩都当了孝敬您,并且保证以后乖乖听话,绝不再勾搭隔壁老王。

  说白了,就是极致的卖惨 有限的实物 空头的支票 坚决的表态。

  申阳听完,眼睛眨巴了半天。这方案,听起来……很怂,很没面子,但似乎……是唯一能暂时保住性命的方法?至少,比直接拒绝或者完全答应要现实得多。

  “这……钟离将军能接受吗?”申阳犹豫道。

  “大王!”陈默“痛心疾首”,“此已是我河南国能拿出的全部了!若将军仍不满意,那……那便是天要亡我河南,臣等也只能与城偕亡了!” 他再次把后果往最严重了说,逼申阳下决心。

  申阳被“与城偕亡”四个字吓了一哆嗦,终于咬了咬牙:“就依先生之言!快!快去追钟离将军!公孙忌,你立刻去清点府库,能拿出多少算多少!熊启,你去整军……不,是去准备车辆牲畜!”

  一场混乱的忙碌就此展开。陈默看着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众人,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项羽不是傻子,钟离昧更不是。这点小把戏,能否骗过他们,纯属未知。即便暂时蒙混过关,河南国的虚弱底细也彻底暴露了。日后,无论是项羽还是刘邦,都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拿捏申阳。

  他走出议事厅,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像个拙劣的裱糊匠,拼命用纸去糊一堵即将倒塌的破墙。

  “虚与委蛇……”他喃喃自语,“这蛇,可是真的会咬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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