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系统的嘲讽-《大秦轮回指南:从入门到入土》

  将军府前吃闭门羹的羞辱,司寇衙门被踢皮球的冷漠,申阳那番和稀泥的“安抚”,以及仓曹李三被带走后杳无音信的结局……这一连串的打击,像一记记重锤,将陈默连日来强撑起的那点“客卿”尊严和“种田”幻想,砸得粉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座空旷冰冷的客卿府的。意识浑浑噩噩,身体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小仆役迎上来,看到他失魂落魄、面无人色的样子,吓得不敢多问,只默默端来热水和饭食。

  陈默挥挥手,什么都没要。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门窗紧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充满恶意和无力感的世界。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一下下沉重跳动的声音,敲打着死寂。

  白天发生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宜阳乡侯管事那张无赖的嘴脸,熊启府前卫兵轻蔑的眼神,司寇闪烁其词的推诿,还有申阳那不耐烦的、息事宁人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仓曹李三被军士粗暴拖走时,那绝望的一瞥。

  他以为自己经历了八世轮回,看惯了生死,早已麻木。可当这种赤裸裸的、基于权力和利益的倾轧发生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一种比死亡更深刻的寒意,还是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努力了吗?他努力了。他试图讲道理,对方耍无赖;他试图走程序,程序形同虚设;他试图寻求最高权力的支持,最高权力只关心如何维持脆弱的平衡。

  他错了吗?他只是想清丈田亩,增加一点税收;想兴修水利,让百姓有点收成;想查清账目,维护一点可怜的公正。这些在前世看来最基础不过的政务,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名为河南国的烂泥塘里,却成了触碰不得的禁忌,成了取死之道。

  “呵……呵呵……”黑暗中,陈默发出低低的、压抑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他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竟然真的以为,靠着一点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几句漂亮话,就能在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上当个裱糊匠?

  他以为的“种田流”,是《文明》游戏里点开科技树,是模拟城市里规划区域。而现实的“种田流”,是你要面对盘根错节的宗室,面对拥兵自重的武将,面对腐败透顶的官僚,面对一个昏聩短视的君主。你的每一个举措,都会触动无数人的利益,都会招致明枪暗箭。你手里没有枪杆子,没有钱袋子,甚至连一个真正听你指挥的人都没有,你拿什么去“种田”?

  拿头吗?

  就在他沉浸在自我否定和巨大挫败感中,几乎要被这负面情绪吞噬的时候,那个熟悉而又欠揍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了。这一次,系统的语调不再是单纯的阴阳怪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叮!检测到宿主心理防线接近崩溃阈值。“内政改革”模块运行状态评估报告生成中……】

  【模块一:清丈田亩。状态:已瘫痪。失败原因:遭遇地方豪强(宗室)的“风水玄学”防御壁垒。宿主社交技能(恐吓、贿赂)等级过低,无法破防。】

  【模块二:兴修水利。状态:已中断。失败原因:被“此路是我开”式物理阻断。宿主武力值及基层掌控力均为零,无法清除路障。】

  【模块三:整饬吏治(核查账目)。状态:已反噬。失败原因:试图用木棍(道理)挑战坦克(军权)。宿主政治影响力为负,惨遭碾压并被溅了一身泥。】

  【综合评估:“种田流”计划可行性已降至0.01%。宿主当前处境概括:空有CEO头衔,却无任何部门经理支持,且董事长(申阳)随时准备甩锅。公司(河南国)资产为负,外部债主(楚汉)轮流上门催收。】

  【成就解锁:理想主义的炮灰(永久)。职场黑洞(进阶)。专业背锅侠(大师级)。】

  【系统点评:亲,恭喜您成功体验了地狱难度的古代官场模拟器!您用实践证明,在没有绝对武力或权力背书的情况下,任何试图改变现状的努力,都无异于螳臂当车。您的勇气(或者说鲁莽)值得肯定,但您的生存策略可能需要……回炉重造?温馨提示: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您此刻消耗的脑细胞和承受的心理创伤,并不会转化为任何实际成果,只会增加您下次重生的心理阴影面积。请问是否考虑启动【摆烂模式】或【花样作死模式】以加速本轮进程?】

  这一连串冰冷、精准、而又极尽挖苦之能事的系统提示,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从陈默头顶浇下,让他一个激灵,反而从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中短暂脱离了出来。

  他先是愤怒,对这落井下石的系统充满了恨意。但随即,这愤怒又化为了更深的无力感。因为系统说的,全是事实。它只不过是用一种极端残酷的方式,把他不愿意正视的现实,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螳臂当车……理想主义的炮灰……”陈默喃喃重复着系统的评价,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是啊,他不就是那只可怜的螳螂吗?对着楚汉这两辆巨大的战车挥舞着纤细的手臂,还试图在车轮底下种点花花草草。

  荒谬,真是荒谬透顶!

  他瘫倒在冰冷的席子上,望着屋顶无尽的黑暗。系统的嘲讽反而像是一剂猛药,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所有的希望都是幻觉。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在旁人看来,恐怕就像是一只试图用沙子建造城堡的蚂蚁,既可笑,又可悲。

  “闭嘴吧你……”他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连竖中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除了闭嘴,他还能做什么呢?继续去碰壁?继续去自取其辱?

  陈默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灵魂被抽空后的虚无。

  这第九世,似乎比他之前被一刀砍死、被荔枝噎死、被太监毒死……都要来得漫长和折磨。

  也许,真的该考虑一下系统的“建议”了?摆烂,或者……找一种不那么憋屈的死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黑暗,浓郁得化不开。系统的嘲讽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像是一曲为他量身定做的、充满黑色幽默的送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