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秘药熬审讯沙狐,供词惊破九重天-《唐案奇录:法医娇娘与铁面县令》

  龟兹城,安西都护府地牢最深处。

  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与光线,只有墙壁上几支牛油火把在不安分地跳跃着,将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冰冷潮湿、布满深褐色污迹的石壁上。空气凝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陈腐的霉味,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绝望和恐惧的气息。

  地牢中央,沉重的铸铁刑架上,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正是“沙狐”!

  他身上的夜行衣早已被鞭挞成破烂的布条,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鞭痕和被烙铁烫出的焦黑印记。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关节被重手法卸脱。那张原本阴鸷狠厉的脸,此刻肿胀青紫,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血丝的涎水,混杂着沙尘。他低垂着头,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但即使到了如此境地,他身上那股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戾之气仍未完全消散,偶尔抬起的眼皮缝隙中,射出的目光依旧带着毒蛇般的怨毒和一丝顽固的疯狂。

  高仙芝端坐在刑架对面一张太师椅上,甲胄未卸,面容沉凝如铁,目光如同两柄重锤,死死压在“沙狐”身上。赵大、钱二如同门神般侍立两侧,眼神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空气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沙狐,”高仙芝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金铁摩擦般的冷硬,“响马谷已化为灰烬,‘灰隼’也成了阶下囚。你手下那些爪牙,能死的都死了,该招的也都招了。西域这盘棋,你主子‘摇光星’,已经输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黑风堡的机关布防图,‘摇光星’的真面目和行踪,还有你们劫掠的那些物资,尤其是‘天外奇金’的去向…说出来,本王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和刑具架上寒光闪闪的钩针,“龟兹地牢里的花样,足够你‘享受’到明年开春。”

  “嗬…嗬嗬…”沙狐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破碎的怪笑,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抽搐。他艰难地抬起头,用那只尚能视物的眼睛,怨毒地扫过高仙芝和众人,最后,那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了静静站在高仙芝侧后方阴影里的林岚身上。

  “痛快?”沙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高仙芝…你太小看…归藏了…也小看我沙狐…”他咧开满是血污的嘴,露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目光挑衅地盯着林岚,“还有你…小贱人…你那点…装神弄鬼的…法医手段…在真正的…痛苦面前…屁都不…是…”

  林岚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一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她平静无波的脸。护目镜后的双眸,如同冰封的深潭,不起一丝波澜。她无视沙狐怨毒的挑衅,清冷的目光扫过他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痉挛的躯体,最终落在他那双布满血丝、瞳孔却依旧顽固地维持着某种清醒和桀骜的眼睛上。

  “高将军,”林岚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沙狐的嘶吼,“常规的刑讯,对他无效。此獠意志坚韧远超常人,且受过专门的抗刑训练。疼痛只会激发他更深的抵抗意志,甚至可能触发其体内预设的自毁机制(如剧毒假牙或自噬蛊虫)。”

  高仙芝浓眉紧锁:“那依林司正之见?”

  林岚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特制皮囊中,取出几个小巧玲珑、密封严实的玉瓶和瓷罐。她走到旁边一张临时搬进来的、铺着白布的木案前,动作沉稳地开始调配。玉瓶打开,散发出或辛辣刺鼻、或甜腻惑人、或腥臭难当的奇异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味。

  “此獠心智坚韧,唯有用其意志无法抗拒之力。”林岚一边有条不紊地将瓶中粘稠的液体、细碎的粉末按特定比例混合在一个银碗中,一边平静地解释,“此乃我结合西域曼陀罗花粉(致幻)、古尸菇提炼的尸菇碱(瓦解意志)、以及南诏深山‘吐真蛊’分泌物(放大潜意识),再辅以特制催化剂熬炼而成。名为‘黄泉引’。”

  银碗中的混合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深渊般的墨绿色,在火把光下泛着粘稠的油光,不断冒出细小的气泡,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此药非为取命,而是引路。”林岚用一根银簪缓缓搅动着碗中粘稠的药液,声音清冷如同宣判,“服下此药,神智将被拖入无边幻境,过往记忆如同走马灯般不受控制地翻涌。其意志再坚,亦无法抵御来自灵魂深处的‘倾诉’本能。届时,他所知的一切,无论愿与不愿,皆会如同黄泉之水,倒灌而出。”

  她端起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绿色药液,走到刑架前,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沙狐那只充满惊疑、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眼睛。

  “沙狐,”林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穿透力,“你信奉力量,信奉归藏的‘神迹’。今日,便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在真正的‘神迹’面前,你那点可怜的意志力,是何等可笑。”她的话如同冰冷的毒针,精准地刺向沙狐最引以为傲的信念核心。

  “妖…妖女!你敢!”沙狐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恐慌!他能感觉到那碗药液中散发出的诡异力量,那绝不是普通的毒药!

  “按住他!撬开嘴!”高仙芝厉声下令!

  赵大、钱二如同猛虎般扑上!一人死死按住沙狐疯狂扭动的头颅,另一人用特制的铁钳,粗暴地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沙狐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拼命挣扎,但重伤之躯如何抵挡两名悍卒?

  林岚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腕稳定如磐石。她将银碗凑近,将碗中那粘稠、墨绿、散发着致命甜腥的“黄泉引”,一滴不剩地,全部灌入了沙狐被迫张开的喉咙深处!

  “咕咚…咕…呃…”沙狐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鱼,疯狂地抽搐、痉挛!墨绿色的药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带着白沫。

  灌完药,林岚迅速后退一步,赵大、钱二也立刻松开钳制,警惕地退开。

  死寂再次降临。只有沙狐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铁链的轻微晃动声。

  时间仿佛凝固。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突然!

  沙狐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开始剧烈地颤抖!幅度之大,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错位呻吟!他那只尚能视物的眼睛,瞳孔骤然放大,瞬间失去了所有焦距,变得空洞而迷茫!眼白上迅速爬满了狰狞的血丝!

  “嗬…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梦呓般的怪响,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涎水混合着墨绿色的药液汩汩流出。

  药效,开始发作了!

  林岚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韵律感,如同在吟唱古老的咒语:“沙狐!看着我!告诉我,你们劫掠的‘星辰沙’、‘火油精’、‘冰髓寒’…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都运到哪里去了?!”

  沙狐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林岚的方向,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在抗拒,但喉咙里却不受控制地发出破碎的音节:“…不…不能…说…摇光…星…”

  “摇光星命令你,必须说出来!”林岚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严厉,带着一种模仿“摇光星”语气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巧妙地利用药物制造的幻境和潜意识混乱,引导着他的思维!“这是命令!回答!”

  沙狐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扭曲的、混合着恐惧和服从的表情,仿佛真的听到了“摇光星”的呵斥。“…是…是!大人…运…运走了…大部分…早就…运走了…”

  “运去哪里?!”林岚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海…海上…”沙狐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神更加涣散,仿佛看到了极其遥远的景象,“…蛇…蛇盘岛…九曲…水道…漩涡…暗礁…大船…换小船…再…再往东…运到…‘鬼涡’…主上…主上的…‘鬼涡’…”

  蛇盘岛!鬼涡!

  这两个地名如同惊雷,在密室内炸响!高仙芝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赵大、钱二倒吸一口冷气!这正是萨保地图上那个位于东南沿海、标记着海蛇图案的岛屿!而“鬼涡”,正是卷七最终指向的魔巢!

  “西域的行动,谁在指挥?!”林岚乘胜追击,声音如同冰锥!

  “…摇…摇光星大人…亲…亲自…”沙狐的呼吸更加急促,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崇拜的扭曲表情,“…无…无处不在…影子…神使…”

  “摇光星在哪里?!黑风堡里有什么?!”林岚的声音陡然拔到最高,带着最后的总攻!

  沙狐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某种精神上的撕裂。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空洞的眼睛死死瞪着上方虚无的黑暗,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又极其重要的东西!

  “…鹰…鹰愁涧…最…最深…黑风…堡…”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挤出,充满了恐惧和一种病态的敬畏,“…堡里…堡里…有‘神’留下的…‘种子’…不…不蚀的…银金…真正的…‘天外奇金’…样本…刀…刀砍不伤…火…火烧不熔…摇光…摇光星大人…要…要用它…造…造神甲…还…还有…”

  他的话语突然变得极其模糊混乱,音节扭曲,仿佛触及了某个被药物也无法完全攻破的、刻入灵魂的禁忌!

  “…不…不能说…名字…她…她的名字…是…”沙狐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肌肉疯狂扭曲,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弹动!嘴角猛地涌出大股大股带着诡异幽蓝色的血沫!

  “不好!触发深层禁制了!”林岚脸色微变,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数枚银针闪电般刺向沙狐头顶几处大穴,试图稳住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然而,已经晚了!

  “呃啊——!!!”沙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全身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瞬间暴凸!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紫色!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彻底被血丝吞噬、如同恶鬼般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带着无尽惊骇地盯住林岚,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却如同诅咒般的破碎音节:

  “…摇…摇光…星…是…女…她是…‘星…陨…’…谷…的…”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刑架上。暴凸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瞳孔彻底涣散,凝固着最后那一刻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暗紫色的血液不断从他七窍中涌出,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密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沙狐尸体上血液滴落的“啪嗒”声。

  高仙芝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沙狐那死不瞑目的尸体。

  赵大、钱二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尚未消化的骇然信息!

  蛇盘岛中转!物资运往最终魔巢“鬼涡”!

  西域行动由“摇光星”亲自指挥!巢穴黑风堡!

  堡内藏有真正的“天外奇金”样本!

  还有…沙狐临死前那如同诅咒般的最后半句话…

  摇光星…是女人?!

  她和“星陨谷”…有什么关系?!

  林岚缓缓拔下刺在沙狐头顶的银针。护目镜后的双眸,冰封的深潭下,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沙狐的供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颠覆认知的惊涛骇浪!

  她抬起头,与高仙芝震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无需言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念头:

  鹰愁涧,黑风堡。

  那里藏着的,不仅是归藏在西域的核心,更可能隐藏着关于“摇光星”真身、关于“天外奇金”、甚至关于林岚自身穿越之谜的终极钥匙!

  风暴的中心,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