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亵渎的愤怒-《三体之脑域侵蚀》

  地下实验室笼罩在惨白的灯光下,空气里混杂着刺鼻的酸蚀剂,与某种类似腐烂植被的甜腥气。

  “第八次成分分析完成。”

  陆嫣然将一支试管插入高速离心机,淡金色的液体在幽蓝光源下泛起诡谲的涟漪。

  “L-茶氨酸调节基底焦虑水平,柑橘酚催化即时愉悦感,但关键是这个……”

  她的指尖在光屏上放大图像,载玻片上,某种晶状物质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节奏缓慢脉动。

  “具有生物活性的神经递质增效剂,一种文献从来没出现过的物质。”

  【都说了是商业机密。】

  阿曼达慵懒的意念如同电流,响彻李四特的脑海。

  “神经递质增效剂?难道是你让我添加的生物诱导剂?”

  李四特在脑海里向阿曼达询问,随即某种恶心的联想浮上心头,忍不住确认道:

  “你最近偷偷收集我的尿液进行提纯,别告诉我就是用在这里。”

  【只是为了优化用户体验,延长愉悦的持续时间。】阿曼达的声线产生了一丝类似信号干扰的杂音,【人类不都在追求‘余韵悠长’么?】

  为了那救命的情绪能量,李四特强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攥紧拳头,将质疑硬生生咽了回去。

  离心机发出尖锐的蜂鸣,陆嫣然取出的检测试纸泛着璀璨的荧光绿。当样本滴入培养皿,显微镜连接的大屏幕上,小白鼠的神经元瞬间如同触电般剧烈放电,信号波形狂乱地跳跃。

  “这不仅是诱导,这是强制放大。”陆嫣然调出复杂的光谱分析图,指尖划过那些失控的脉冲波形解释说:

  “它通过强烈刺激杏仁核,强行唤醒并绑定深层记忆中的极端情绪,再配合高效的多巴胺前体,形成短暂却强烈的正向反馈。如果长期或大剂量服用……”

  “形成身体依赖?”

  李四特惊呼出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意识在脑海中疯狂咆哮:

  “阿曼达,你他妈到底在制造什么?新型毒品吗?”

  【狭隘的理解。】阿曼达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

  【这是精准的情绪雕塑艺术。想象一下,一瓶饮料就能让懦夫迸发勇气,让积怨的仇敌放下隔阂。那些你费尽心机也难以撬动的情绪阀门,现在只需轻轻一按……】

  “够了!”李四特烦躁地在逼仄的实验室里踱着步,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一方面是对未知风险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如同两头野兽在他心中厮打。

  陆嫣然沉默地为那只过度兴奋的小白鼠注射镇静剂,灯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片稀疏的阴影。

  “我需要最真实的一手数据。”

  李四特停下脚步,一把扯下护目镜扔在实验台上,声音略显沙哑:

  “人体代谢周期,神经耐受性的精确阈值,潜在的戒断反应曲线——用我的生物样本做活体测试。”

  陆嫣然握着针管的手微微一滞,镇静剂在管内晃出细小的涡流:

  “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未经充分安全验证的原液直接入体,发生任何意外都可能是不可逆的!”

  “来不及,来不及了!”

  李四特粗暴地扯开作训服最上方的纽扣,语气斩钉截铁的说: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中、晚定时采集血样,必要时进行脑脊液穿刺采样,频率按最高标准……”

  【你骨子里充斥着碳基生物可悲的多疑。】阿曼达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明显的不悦。

  ……

  人体实验室内,气氛凝重。

  实验台上,一支特制试管中盛放着不足三毫升的粘稠液体。

  它呈现出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内部不时翻滚着墨黑色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辛辣气息。

  这是“十号原液”——在“喜悦原液”基础上逆向推导,并极端强化其情绪激发特性的危险产物。

  它的目标不再是温和提升,而是极限的能量榨取。

  陆嫣然脸色苍白,看着试管的眼神充满担忧:

  “阿特,你确定要测试这个?理论模型显示,它的情绪放大效果是‘喜悦原液’的数百倍!副作用完全无法预测!”

  李四特站在实验台前,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军校竞赛场上的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的窥探,以及情绪能量越来越难收集的困境,都让他感到迫在眉睫的压力。

  这未经充分验证的“愤怒原液”,是他选择的危险捷径。

  “总要有人踏出这一步。”他拿起试管,玻璃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稍微清醒,“只有知道极限在哪里,才能更好地控制它。”

  没有犹豫,在陆嫣然紧张的注视下,李四特仰头将暗红色的液体尽数倒入口中!

  原液滑过喉咙的瞬间,不是灼烧,而是一种活物般的冰冷蠕动,随即猛地炸开!

  “轰——”

  仿佛有炸弹在他的脑海和胸腔内同时引爆!视野瞬间染上血红,血管在皮肤下狂跳,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暴怒,如同失控的火山岩浆,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

  李四特感觉自己像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咆哮嘶吼,渴望毁灭,渴望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实验室的墙壁、精密的仪器、甚至陆嫣然惊惧的脸,在他眼中都变成了必须摧毁的对象!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拳头攥得发白,身体因极力压制毁灭冲动而剧烈颤抖。暗红色的能量如实质的火焰在他体表隐隐浮现,周围的空气因这股狂暴能量而微微扭曲。

  【警告!宿主情绪阈值突破安全红线!能量过载!身体机能承受极限压力!】阿曼达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陆嫣然被李四特的状态吓得后退一步,但强忍着没有逃离:

  “阿特!稳住!深呼吸!记录数据,心率198,血压……”

  就在李四特濒临彻底失控的边缘——

  【最高优先级警报!】阿曼达的声音陡然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类似人类的惊骇,【检测到远程能量标记异常波动!来源锁定:黑龙寨!能量特征分析……正在遭受人为暴力破坏!!重复,有人在黑龙寨挖掘或爆破,已危及你母亲坟墓!】

  “母亲……坟墓……破坏……”

  这几个字眼,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混合着“愤怒原液”焚尽一切的狂暴怒火,以毁灭性的方式凿穿了李四特最后一丝理智!

  “呃啊啊啊啊啊——!!!!!”

  完全不似人类的咆哮从李四特喉咙深处爆发!他双目赤红如血,眼角崩裂开细微血丝!

  脑海中,母亲临终前抚过他脸颊的冰凉手掌,那愧疚而不舍的眼神,与想象中坟墓被掘尸骨曝野的惨状疯狂交织!

  原液催化的狂暴愤怒,与对逝去亲人被亵渎的刻骨悲痛,如同两种最剧烈的燃料混合爆炸!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李四特猛地抬头,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黑龙寨的方向。

  周身暗红色能量火焰骤然暴涨,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在这狂暴能量场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和碎裂声。

  “谁……干……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的每个字,都浸透着血腥味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陆嫣然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面无血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宿主!冷静!这是陷阱!能量标记波动带有明显的诱导性!】

  但此刻的李四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母亲的坟墓被毁,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

  愤怒原液放大了这极致的负面情绪,将他变成了被复仇怒火驱动的怪物。

  李四特猛地转身,如同发狂的犀牛撞开实验室厚重的防火门,甚至来不及走楼梯,直接凭借蛮力撞碎走廊尽头的窗户,从三楼一跃而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校外,朝着记忆中存放武器和直升机的方向疯狂冲去!

  实验室里,只剩下破碎的窗户、嗡鸣的仪器、呆立当场的陆嫣然,以及空气中混合着辛辣与愤怒的恐怖气息。

  亵渎已然发生,理智荡然无存。

  一场利用李四特最深情感伤口,布下的致命陷阱,在愤怒原液的加持下,随着他失控的身影,正式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