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面嘲讽-《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沈章回神,对上阿姊关切的目光,那些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下隐秘的悸动与自嘲。

  她真是疯了,竟会去想那等抄家灭族之事。

  权势迷人眼,更乱人心。

  她将那份不甘与躁动压下,对沈容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阿姊,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中,院内静谧。

  母亲沈箐已备好晚食,见她们回来,温声道:“洗手用饭吧。”

  饭桌上依旧是寻常菜式,一家人默默用餐,无人提起县衙,无人提起陈淮与苏蔓。

  饭后,沈箐看了看女儿神色萎靡,柔声道:“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莫要强撑。”

  沈章却摇了摇头:“今日课业还未温习,我看会儿书便睡。”

  回到自己房中,点亮油灯,沈章并未翻开书本。

  她静坐了片刻,白日里公堂上的对峙、苏蔓的控诉、陈淮拂袖而去的背影、街头纷乱的流言、还有那片刻间滋生出的疯狂念头……在脑中一一闪过。

  最终,所有纷杂的思绪都被压下。

  无论希望多么渺茫,读书,是她当下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摒除杂念,翻开了面前的《尚书》。

  灯光如豆,映照着少年专注的侧脸。

  窗外的夜色浓重,蕴藏着未知的明天。

  *

  次日,族学里风平浪静。

  沈章照常听课、习字,与同窗讨论经义。

  昨日的公堂风波与街头流言,仿佛只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重归平静。

  至少表面如此。

  直到傍晚散学归家,刚迈进二门,便觉气氛与往日不同。

  仆从们依旧各司其职,但行走间步履匆匆,神色比往日凝重。

  沈章与沈容对视一眼,心知有异。

  果然,在去给母亲请安时,沈箐神色如常,在她们告退时,语气平淡地提了一句:

  “今日城西的绸缎庄被官府查封了,说是要核查账目。你们近日安心读书,外间的事,自有长辈处置。”

  沈章心一沉。

  来了,陈淮的报复,果然来了。

  来得如此迅速,直接掐向沈家的产业。

  母亲越是平静,越说明此事背后的压力巨大,长辈们不愿她们小辈担忧。

  她垂下眼睫,低声应道:“是,孩儿明白。”

  这一夜,沈章睡得并不安稳。

  第三天。

  族学的晨课刚结束,沈章正与沈容一同整理书箧,一位面生的仆役出现在学舍门口,对着学监低声禀报了几句。

  学监眉头微蹙,目光看向沈章,招了招手:“沈章,你过来一下。”

  沈章依言走过去。

  学监低声道:“门外……陈刺史派人来,说请你过去一叙。”

  他顿了顿,补充道,“来人说了,是‘请’,只你一人。”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避开了沈家,直接来了族学,点了名只要她一人。

  沈容抓住她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阿章……”

  沈章拍了拍姐姐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对学监敛衽一礼:

  “学生知道了,这便去。”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挺直脊背,独自一人朝着族学大门走去。

  族学门外,并非沈章预想的车马随从大张旗鼓。

  只有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停在不显眼的角落,一名仆人垂手立在车旁。

  见到沈章,他微微躬身,语气客气:“沈四娘子,大人车内有请。”

  这般做派,更显其用心深沉,不愿在族学门前将事情闹大,却又将姿态做足。

  沈章沉默地登上马车。

  车厢内颇为宽敞,陈淮独自坐在主位,手边放着一卷书,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他今日未着官袍,一身藏青色常服,却依旧难掩久居人上的威仪。

  他打量着沈章,目光似在审视货物的估量。

  “坐。”他淡淡开口。

  沈章依言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平视,既不怯懦,也不挑衅。

  “你比我想象的,要沉得住气。”陈淮放下书卷,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城西的铺子,只是个开始。你可知,若本官愿意,沈家名下所有的田产、铺面、船运……皆可如法炮制?

  你祖父年事已高,你伯父们奔波劳碌,不知还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风波?”

  他字字如冰锥,刺入人心。

  没有歇斯底里的威胁,只有平静陈述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章袖中的手悄然握紧,面上平静:“陈刺史权势滔天,我自然知晓。”

  “知晓便好。”陈淮似乎满意她的“识时务”,话锋一转,

  “说到底,你我之间,何必闹到如此地步?血脉亲情,终究是割不断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沈章,抛出了他今日真正的目的:

  “章儿,过去种种,皆因误会与年少气盛。

  你终究是我陈淮的骨血,流落在外,像什么样子?

  只要你点头,肯认祖归宗,重入我陈氏族谱,昨日种种,我可既往不咎。

  沈家的麻烦,立刻烟消云散。”

  他加重了语气,诱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当知道如何选择。

  跟着沈家,只有担惊受怕、日渐没落的前程。

  认了我这个阿父,你便是刺史府的千金,将来婚配……自有无限可能。”

  威逼之后,紧跟着利诱。

  他掐住了沈家目前的困境,试图用“前程”来动摇一个年轻女子的心志。

  他相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看似美好的许诺面前,这点微不足道的“骨气”,不堪一击。

  车厢内陷入了寂静。

  沈章抬起眼,直视着陈淮,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挣扎或动摇。

  她缓缓开口,“陈刺史,你连生父是谁都不知晓,连陈姓都是随令慈。”

  所以,

  认的什么祖?

  归的什么宗?

  入的什么谱?

  “陈刺史当了刺史便欲学世家大族修族谱?你那族谱随母,我的族谱亦随母,公平得很。”

  “至于沈家的麻烦……”她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不劳陈刺史费心。”

  陈淮伪装的“温和”瞬间冻结,寸寸碎裂。

  “好,好,”陈淮怒极反笑,“沈章,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

  他一字一句,“沈章,希望你明日,还能如今日这般、硬、气!”

  沈章意有所指:“我可不像某些人没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