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以退为进-《穿越万历,中兴大明!都是好演员》

  栗在庭话音刚落,户科都给事中贾待问便按捺不住,勃然作色,指着栗在庭的鼻子骂道:“栗在庭!言官风闻奏事,乃太祖所定规制!

  从未有因言获罪之理!你身为言官,却动辄欲打杀同僚,与当年奸相严嵩何异?!你……”

  “贾给事中,”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出自次辅高仪之口,他面色沉凝,目光如刀,

  “你此刻指斥栗在庭,可是在指桑骂槐,怨怼陛下?”

  贾待问脸色骤变。刑部右侍郎毕锵见状,急忙出列打圆场:“诸位,诸位,有话好说,何必……”

  “毕侍郎说得是,”御座上的朱翊钧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寒,

  “正当好好议事。”

  他目光再次扫过群臣,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失望:“朕方才问,是否朕之不德招致灾异,为何只有栗卿一人回应朕?

  莫非朕已不德到让诸卿厌弃,不屑于答话了吗?”

  吕调阳已是汗流浃背,急忙想要出言安抚。

  皇帝却无视了他,继续说道:“栗卿之言,未免有宽慰朕之嫌。”

  “如今,天星显异兆,地火示警告,幼妹又骤然夭亡……朕岂能无动于衷?”

  他目光落在面如土色的胡涍身上,语气陡然转冷,一字一顿:“胡御史的进言,朕,听进去了。”

  张居正心头猛地一沉,暗道不好,皇帝这是要……他急忙想要插话阻止。

  但朱翊钧根本不给他机会,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朕,此后当诚心斋戒,抄录道经,焚告上天,反省己身。”

  他顿了顿,在满朝文武惊愕的目光中,抛下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另外,为示悔过,三日后,朕便搬往西苑居住,修身养性,静思己过!”

  “诸卿且继续廷议吧,朕……先回宫了。”

  说罢,他竟直接起身,毫不留恋地就要离开御座。

  几乎在同一时间,文华殿内如同炸开了锅!

  “陛下!”

  “陛下不可!”

  张居正、高仪、吕调阳三人脸色瞬间惨白,他们太明白“移居西苑”意味着什么了!

  那是世宗皇帝晚年怠政、炼丹修玄的标志!

  一旦皇帝真的搬进去,这朝局……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申时行、陶大临等人,也露出了愕然惊骇的神色。

  一些未曾经历嘉靖朝的新晋官员,则还在茫然四顾,不解其意。

  “陛下!”

  又一声呼喊,带着颤音,只见群辅吕调阳竟不顾礼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

  “臣请陛下,将御史胡涍削职为民,逐出京师!以平息天怒!”

  胡涍身子一软,几乎瘫倒。

  贾待问与毕锵也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彻底失控,玩火自焚了!

  朱翊钧离去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心灰意懒的淡漠:“朕岂是那等听不进逆耳忠言的昏君?

  胡御史直言敢谏,乃是朕的魏征才是。吏部温侍郎,”他点名一直沉默的温纯,

  “议一议,该如何给胡御史加官进爵,以示嘉奖。”

  说完,他再次迈步欲走。

  温纯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一愣,下意识就要领旨。

  申时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万万不可接话。

  眼看皇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侧门通道,高仪再也顾不得礼仪,猛地向前冲出几步,几乎是嘶喊道:

  “陛下!臣请陛下,立刻将御史胡涍下诏狱,严加审问!”

  朱翊钧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自己这位老师。

  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怠,声音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先生……此事,容后再议吧。

  朕,还要去安抚两宫太后,再去……再看一眼朕那可怜的幼妹。”

  他对着高仪微微颔首,那眼神复杂难言,随即在内侍与锦衣卫的簇拥下,决绝地转入了偏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高仪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地瞪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居正,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咆哮道:“元辅!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吗!?”

  次辅当廷向首辅咆哮!

  纠仪官却如同泥塑木雕,毫无反应。

  殿内群臣无不骇然,一股山雨欲来的窒息感笼罩了整个文华殿。

  张居正脸色铁青,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避重就轻地低声道:“肃卿(高仪字),这……这不是一个胡涍的事……”

  已成弃子的胡涍闻言,面无人色,求助般地望向贾待问。

  贾待问知自己不能坐视,硬着头皮上前:“元辅,此事……”

  “你给老夫闭嘴!”张居正积压的郁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猛然转头,对着贾待问厉声怒吼,声震屋瓦,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纠仪官!让他闭嘴!”

  发泄过后,他才重新迎上高仪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高仪一步踏前,死死攥住张居正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绝望的嘶哑:

  “元辅!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看着这大明朝,再出一个嘉靖皇帝吗?!!”

  廷议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压抑气氛中结束。

  张居正、高仪、吕调阳三位阁老脚步沉重地来到了吏部衙门值房,吏部左侍郎申时行和吏科都给事中栗在庭早已奉命在此等候。

  一场关乎朝局走向的小会,在无声的焦虑中开场。

  几位阁臣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来吏部的路上,内廷传来消息,皇帝下旨要彻底清查内侍、宫人,大幅缩减员额,让吏部“做好安排”。

  这“安排”二字说得轻巧,宫女或可遣散还家,那些太监往哪里安置?

  无非是打发去南京守备衙门或者各处皇陵。

  这分明是借着由头,要彻底清洗内廷,而且只是“通知”外朝一声。

  众人心知肚明,以往这等事,外朝言官少不得要上疏劝谏,扣上“隔绝内外”、“宦官干政”的帽子,几个大太监也免不了被弹劾。

  可眼下这风口浪尖,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张居正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目光锐利地看向栗在庭,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应凤(栗在庭字),陛下到底想要我们做到什么地步?

  今日廷上,你喊打喊杀,如今这里没有外人,不妨交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