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县学风波-《穿越之我在古代混上了公家饭》

  踏入县学古朴而略显肃穆的大门,林凡便感受到了与林家村截然不同的空气。这里弥漫着墨香与陈年书卷的气息,也流动着一种无形的秩序与压力。青石板路通往明伦堂,两侧是整齐的号舍,偶有身着襕衫的学子匆匆而过,投来或好奇或审视的一瞥。

  办理入籍,领取衣物、卧具和一份微薄的“廪饩银”(助学津贴),林凡被引到一排低矮号舍的其中一间。房间狭小,仅容一床、一桌、一凳,窗外是另一排号舍的墙壁,光线昏暗。但这已比村塾旧址好上太多,林凡颇为满意。

  安顿下来不久,麻烦便如期而至。

  一个身材微胖、眼神油滑的学子踱步过来,倚在门框上,他是负责管理这片号舍的“斋长”王富。

  “新来的?林凡?”王富上下打量着他朴素的衣着,“规矩都懂了?每月初一十五,需得‘孝敬’斋长,帮忙洒扫、抄写功课,也是分内之事。”言语间的暗示,不言自明。

  林凡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学生林凡,初来乍到,多谢斋长提点。只是县学规矩,《大晟刑统·学律》有载,学子当以学业为重,洒扫之事自有杂役,至于‘孝敬’与代抄功课,恐非圣人之道,亦非学子本分。学生不敢从命。”

  王富一愣,没料到这寒门小子竟如此牙尖嘴利,还搬出了《刑统》。他脸色一沉:“哼!不识抬举!”拂袖而去。他知道,对付这种硬骨头,明着刁难容易落人口实,需得另寻他法。

  林凡并不在意这小小的下马威。他将那点微薄的廪饩银小心收好,又将林家村乡亲凑的铜钱分出大半,托一位看起来面善的老杂役,悄悄换成了更易携带的小额银块,贴身藏好。剩下的,他精打细算,买了最必需的笔墨纸张。

  他的县学生涯,以一种低调而坚韧的姿态开始了。

  在课堂上,他依旧是那个经义“中上”,策论“思路清奇但文辞欠奉”的普通附生。训导讲解经义时,他凝神静听,却并非全盘接受,而是在心中以现代逻辑进行审视、解构;教授诗赋,他虽不擅长,却也认真揣摩格律韵脚,将其视为一种必要的文化融入。

  他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自我规划的学习和有选择的人际交往中。

  每日清晨,天未亮他便起身,在号舍前的空地上活动筋骨,然后借着晨曦诵读。白天课程结束后,他并非埋头于故纸堆,而是频繁出现在两个地方:

  一是县学的藏书阁。他凭借过目不忘之能,如饥似渴地翻阅史书、地理志、政书,尤其关注财税、漕运、工役等方面的记载,快速构建着对大晟朝宏观格局的认知。他看书极快,且善于抓住核心数据与关键矛盾,这让管理书阁的老书办都暗暗称奇。

  二是县衙的六房。通过李瑾的关系,他得以“旁听”甚至“协助”处理一些非核心文书。在户房,他主动帮忙整理那浩如烟海却杂乱无章的鱼鳞册、黄册(户籍),不仅借此彻底摸清了本县的人口、田亩、赋税底细,更运用表格归类法,将零散数据重新誊录整理,使得历年变化一目了然。户房的老书吏起初嫌他碍事,后来却发现经过他手的数据清晰好用,便也默许了他的存在,偶尔还会与他聊几句基层收税的难处与“窍门”。

  在工房,他更是如鱼得水。他将现代工程制图的理念融入营造法式绘制的图纸,线条清晰,比例精确,标注详尽,让习惯了写意风格的老匠人们大开眼界,啧啧称奇。他并不居功,只说是“自己瞎琢磨的笨办法”,反而赢得了这些技术人员的尊重。

  这些看似“不务正业”的行为,让他积累了远超同龄学子的、对帝国基层肌理的深刻理解。

  与此同时,他与赵铭的友谊日益深厚。两人常在课后切磋学问,林凡不着痕迹地将一些高效的学习方法、分析问题的逻辑框架分享给赵铭,令其学业精进神速。而与李瑾的交往,则让他得以窥见官场规则的冰山一角,以及许多书本上绝不会记载的官场秘辛、派系脉络。

  当然,麻烦并未远离。斋长王富联合几个趋炎附势的学子,依旧会时不时在琐事上刁难,克扣他的廪饩银品相,或在训导面前暗指他“结交胥吏,不务正业”。林凡对此一概泰然处之,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便以无视应对,将全部精力集中于自己的目标。

  他知道,县学只是跳板,府试、院试不过是流程性的过关。他真正的目标,是汇聚全省精英、决定能否“跃龙门”的乡试。

  夜深人静,号舍灯火阑珊。林凡伏案疾书,不是在抄写经典,而是在一份自制的草图上不断添加标注——那是他基于户房数据,对本县土地兼并、赋税流失情况的初步分析图。

  窗外,不知名的秋虫啁啾作响。

  林凡搁下炭笔,吹熄油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他的目光,在夜色中依旧清亮。

  青萍之末,微风已起。他这条借水势潜入大江的鱼儿,正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风雨来临,化龙而起的那一天。

  他摊开一张新纸,开始构思一篇新的策论,题目在心中悄然浮现:《论地方胥吏之弊与考成之法》。这不再是空谈,而是他基于数月来在县衙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酝酿出的第一柄,准备刺向腐朽积弊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