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审讯-《我在大唐边境当炮灰》

  “三号隐蔽点”是一处位于响尾蛇谷东南方向约五里外,由大片风蚀岩柱和地下浅层洞穴构成的复杂区域。

  岩柱林立,投下无数交错的光影与阴影,地下洞穴入口隐蔽,内部虽不深,却足以容纳烽火哨众人及缴获的十数匹战马暂时藏身。

  队伍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立刻安排岗哨,控制马匹,处理掉沿途可能留下的痕迹。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那股紧绷的弦才略微松弛,胜利的狂喜与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更大的疑问压下。

  胡彪顾不上伤臂的隐隐作痛,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李默:

  “李默,那个皮筒……”

  李默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个来自“青狼”头目的皮质卷筒。

  筒身做工精致,用某种油脂处理过,防水防潮,筒口用火漆封着,上面压着一个陌生的狼头印记。

  他小心地用匕首撬开火漆,拔出塞子,从里面倒出一卷鞣制得极薄的羊皮纸。

  展开之后,众人围拢过来,借着从岩缝透入的微光看去。

  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地图!

  一幅描绘着鹰嘴隘周边地形的详图!

  虽然精细程度远不及李默的等高线地图,但上面却用朱砂清晰地标注出了几处唐军防御工事的位置、兵力配置的估算,以及几条用虚线画出的、被认为是“防御薄弱”或“可渗透”的路径箭头!

  “妈的!这帮狼崽子,果然是在打鹰嘴隘的主意!”

  石头看着地图上那刺眼的朱砂标记,忍不住骂了一句。

  胡彪脸色凝重:

  “这图若被送回去,鹰嘴隘危矣!我们这次,真是立下大功了!”

  李默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地图本身,他的手指点向地图边缘几个用突厥文写就的、看似潦草的符号标记,眉头紧锁:

  “这不仅仅是侦察图……这些符号,像是某种行动代号或时间标记。”

  他的话音刚落,负责在洞口警戒的赵小四猫着腰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副哨,队正!我们在清理那‘青狼’头目身上其他零碎的时候,发现他贴身藏着这个!”

  他递过来一小块折叠整齐、带着血污的丝绸。

  李默接过展开,上面用突厥文写着一行短句,字迹仓促,与地图上的符号风格一致。

  “上面写的什么?”

  胡彪急忙问道。

  众人都不通突厥文。

  李默前世作为特种兵王,掌握多国语言是基本技能,虽不精深,但解读常用军事术语和简单句子并无问题。

  他仔细辨认着那扭曲的文字,逐字翻译,声音低沉:

  “‘鹰已离巢,狼群将于……新月之夜……汇集于……赤崖……’”

  赤崖?!

  众人心中剧震!

  赤崖并非鹰嘴隘,而是位于磐石营正面防线偏西约四十里的一处险要山口!

  如果突厥主力真正的攻击方向是赤崖,而非鹰嘴隘,那么整个磐石营,乃至更后方的防御部署都可能被误导!

  “新月之夜……是哪天?”

  石头急忙掰着手指头算。

  “还有四天。”

  王彪一直默默计算着时日,沉声答道。

  四天!

  突厥主力将于四天后的夜晚,在赤崖方向发动主要突击!

  这个情报,比那张侦察图本身,重要百倍!

  它可能直接决定这场边境战役的胜负!

  “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回去!”

  胡彪当机立断。

  “等等!”

  李默抬手阻止,眼神锐利如刀,

  “消息要送,但光有这个消息还不够。我们不知道‘鹰已离巢’具体何指,不知道‘汇集’的兵力究竟有多少,是佯动还是主攻?赤崖方向范围不小,具体攻击点在哪里?这些细节,关乎旅帅如何调兵遣将,差之毫厘,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

  石头急躁地问。

  李默的目光,投向了洞穴深处,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因为目睹同伴被全歼而吓得屎尿齐流、瑟瑟发抖的突厥俘虏。

  他是唯一的活口,是在最后补刀时,李默刻意留下的一个看似最年轻、意志也最不坚定的“青狼”成员。

  “我们需要更多的细节。”

  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从他嘴里撬出来。”

  审讯,对于李默而言,是另一项融入骨髓的本能。

  他不需要残酷的刑具,更深谙如何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他让人将那名年轻的突厥兵拖到洞穴一个相对独立的角落,确保其他队员听不到具体对话,但能看到大致情形。

  他撤掉了塞嘴的破布,却用皮绳将其固定在一个无法发力、极其别扭的姿势上。

  没有立刻问话。

  李默只是站在他面前,用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穴内只有俘虏粗重恐惧的喘息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

  这种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呵斥都更能折磨人的神经。

  当那俘虏的精神几乎要崩溃时,李默才用流利的、带着某种漠然杀意的突厥语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想活吗?你们十五人,只有你活着。因为你最弱,最没用,所以被留在了最后,成了弃子。”

  “你的同伴都死了,死得很快。但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死得很慢,很痛苦。”

  “告诉我‘鹰已离巢’的意思,告诉我赤崖攻击的具体兵力、时间和突破口。你说,可以少受罪,或许……能换一条命。不说,”

  李默俯下身,凑近他耳边,如同恶魔低语,

  “我会把你交给外面那些人。他们有很多兄弟,死在你们‘青狼’手里。你猜,他们会怎么招待你?”

  他一边说,一边用匕首的侧面,极其缓慢而冰冷地划过俘虏的脸颊、脖颈,最终停留在他的眼皮上方。

  生理上的不适、心理上的孤立、对死亡的恐惧、对同伴的怨恨、以及对一丝渺茫生机的渴望……种种情绪在李默精准的语言和动作引导下,在那年轻突厥兵的心中激烈交战。

  他涕泪横流,身体剧烈颤抖,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我说!我说!”

  他带着哭腔,用蹩脚的突厥语混杂着一些部落土语,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

  “鹰……指的是……是我们的叶护(高级官爵)……的主力前锋……已经离开黑沙口大营……”

  “狼群……是……是各部落抽调的……精骑……加起来……至少……至少五千骑……”

  “新月之夜……子时……在……在赤崖东侧的‘断掌沟’集结……”

  “主攻……主攻方向是……是赤崖隘口左侧的……的‘风裂口’……那里……那里守军不多……”

  五千骑!

  主攻风裂口!

  子时!

  一个个关键信息被榨取出来,与之前的地图和丝绸上的信息相互印证,拼凑出一幅清晰而致命的进攻蓝图!

  李默仔细盘问着每一个细节,反复确认,直到确定这俘虏再也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他站起身,对胡彪和石头点了点头。

  消息确认了。

  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突厥人投入的兵力远超预期,而且选择了防守相对薄弱的风裂口作为主突方向!

  “立刻处理掉他,清理干净。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去!”

  胡彪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四天,他们只有四天时间!

  每一刻都至关重要!

  在他们准备行动之时,李默的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这一切,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分了?

  王老栓处心积虑安排的“借刀杀人”,难道就只是为了送给他们这样一份“泼天功劳”?

  他看着洞穴外逐渐升高的日头,那股不安感,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