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踪迹初现-《狼烟照汉月》

  肆虐的风沙暴终于彻底平息,留下了一片狼藉和面目全非的天地。

  汉军在霍昭的指挥下,艰难地从沙土中挣脱出来,清点损失,收拢惊马,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淡淡的悲怆。

  阿月与雪魄及其狼群,成为了这支迷失队伍重新定位的关键。

  风沙改变了地表形态,却难以彻底抹去水流的方向、地脉的走向以及生灵活动的痕迹。

  阿月闭目凝神,感受着风中残存的湿润气息,辨别着沙土下细微的地势起伏。

  雪魄则率领狼群,在四周来回奔跑,它们对这片土地有着天生的方向感,不断用低嚎和特定的行进路线,向阿月传递着信息。

  “弓卢水……在那边。”

  阿月指向一个与之前记忆略有偏差的方向,语气肯定,“水流的声音,变宽了。”

  依靠着这份超越常人的指引,汉军重新找到了奔腾的弓卢水,也大致确定了自身所在的方位。

  虽然因沙暴偏离了原定路线,损失了不少物资和马匹,但主力尚存,斗志未泯。

  休整一日后,霍昭决定继续向下游,也就是阗颜山方向谨慎推进。

  这一次,他更加倚重阿月和狼群的侦察能力。

  大军昼伏夜出,尽量利用地形遮蔽,行动愈发诡秘。

  三日后,前方侦察的狼群和风雷骑斥候,几乎同时传回了重大发现!

  阿月通过雪魄的反馈,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如同乌云压顶般的庞杂气息——成千上万的人马聚集、炊烟、皮革、牲畜粪便混合而成的浓烈味道,从东南方向一片巨大的山峦盆地中传来。

  几乎同时,一名风雷骑斥候校尉快马驰回,压低声音,难掩激动地向霍昭汇报:“将军!东南方向五十里外,发现大片连绵营帐!狼头大纛林立,人马喧嚣,规模极其庞大,远胜以往所见!定是匈奴单于王庭主力所在!”

  终于找到了!

  霍昭眼中精光爆射,他立刻带领赵破奴、阿月等核心人员,悄然潜行至一处可以远眺的高地。

  借着黄昏的光线,众人伏在岩石后,向东南方望去。

  只见远处那片被群山环抱的广阔盆地中,如同星罗棋布般散落着无数白色的穹庐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际。

  尤其是在盆地中央,一座规模远超寻常的巨型金顶王帐赫然矗立,周围旗帜如林,其中最为醒目的,正是代表匈奴最高权力的狼头大纛!

  盆地边缘,河流蜿蜒(应是弓卢水支流),牛羊马匹如同云彩般覆盖了大片草场。

  即使相隔数十里,也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喧嚣与鼎盛人气。

  单于王庭,阗颜山赵信城,近在眼前!

  “狼烟……”赵破奴看着远处王庭上空几处用于通讯的、常年不息的细小烟柱,低声道,“他们似乎还未察觉我军已如此接近。”

  霍昭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盆地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

  王庭所在地易守难攻,四周山峦虽不高,却足以成为天然屏障。

  匈奴主力聚集于此,以逸待劳,兵力远超己方。

  “传令下去,”霍昭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而坚决,“全军后撤十里,寻找隐蔽谷地驻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生火,不得喧哗,不得暴露行踪!”

  “将军?”赵破奴有些不解,“既已发现敌酋,何不趁其不备,速速出击?”

  霍昭摇头,冷静地分析:“敌众我寡,地形不利,贸然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单于老辣,王庭看似松懈,外围必有重重暗哨与伏兵。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

  他指了指那片巨大的营地:“他在等我们,等我们按捺不住,自投罗网。传令各部,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狼烟,眼神深邃。

  找到了目标,只是第一步。

  如何将这头盘踞在巢穴中的猛兽引出,或者找到其最脆弱的咽喉,才是决胜的关键。

  现在,需要的是猎手极致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