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空间瞬移雏形的兴奋，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灼烧着易的神经，让他忘却了疲惫。
在星辉府那间绝对安静的玉石静室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调整、感悟着那玄奥的空间迁跃。
从一步到十步，从室内到廊下，每一次成功的闪烁，都伴随着精神力的细微消耗和对空间结构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完全沉浸在这种力量提升的快感中，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精神海中传来阵阵因过度专注和使用而产生的、如同被细针攒刺般的钝痛与空虚感，他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推开静室的门，清晨微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难以驱散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倦意。
易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主宅。
一夜未眠，加上高强度的精神力消耗，让他此刻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失去了往日鹰隼般的锐利，带着几分涣散。
在餐厅门口，他遇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艾尔雯和莉娜。
两位女士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他身上。
艾尔雯淡绿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关切，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那股异常的精神力枯竭后的萎靡气息，以及那仿佛身体被掏空般的疲惫状态。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莉娜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一些。
她上下打量着易，尤其是重点扫过他并无异样的腰部以下区域，然后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疑惑和某种“了然”的古怪表情，凑近艾尔雯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在场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嘀咕：“领主大人这……看起来像是熬了整个通宵没睡啊？而且这状态……怎么有点像典籍里记载的，某些过度放纵精神享乐的后遗症？”
易的耳力何等敏锐，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稳住身形，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没好气地瞪了莉娜一眼：“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在静室修炼有所得，多钻研了一会。”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艾尔雯和莉娜交换了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眼神。
艾尔雯轻轻“哦”了一声，语气平淡，但那目光中的怀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郁了。独自修炼能把自己弄成这副肾亏……不，是精神亏空的模样？什么样的“修炼”能如此耗神？
莉娜则是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拍了拍易的肩膀，语重心长：“领主大人，虽然年轻，但也要懂得节制啊。有些魔法实验，或者……嗯，某些特殊的冥想方式，过度了伤身。”
易：“……”
他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有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
难道要告诉她们，自己一晚上都在尝试像虫子一样在空间里“蠕动”和“跳跃”吗？这听起来似乎比莉娜暗示的那种情况更奇怪且难以取信于人。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几乎要凝固的时候，汉克沉稳的脚步声及时传来，打破了僵局。
“领主大人，瑟琳娜公主殿下与伊薇特执事联袂来访，已至前厅。”
易如蒙大赦，立刻整理了一下仪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快请！”
前厅中，瑟琳娜公主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宫廷常服，少了几分骑装的飒爽，多了几分柔美。
她看到易的第一眼，也是微微一愣，显然注意到了他不佳的精神状态，但她很体贴地没有多问，而是关切道：“易，搬来星辉府可还习惯？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易只能含糊地应道：“劳殿下挂心，只是初到新环境，有些认床罢了。”
他暗自庆幸，幸好小托和小豆子按照他的吩咐，平日里尽量不显眼，此刻并未在前厅露面，否则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怕是更要引人猜测。
公主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神色略显郑重地解释道：“关于我将原宅所有仆役撤回之事，希望你不要介意。王都形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虽有心为你安排妥帖人手，却也不敢保证其中没有被其他势力安插的探子。事实上，就连我自己的身边，也不敢说绝对干净。”
她看着易，语气真诚：“你从北境带来的这些战士，是你目前最可靠的根基。往后招收新人，务必慎之又慎。忠诚与可靠，远比能力更重要。即便无法完全杜绝别有用心者，也要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一旁的伊薇特接过话头，给出了建议：“公主殿下所言极是。依我看，领主大人若需补充人手，奴隶市场或许是个相对稳妥的选择。那些被明码标价的奴隶，身契握在主人手中，背景相对清晰，控制起来也更容易。反倒是那些主动上门毛遂自荐的，或者在酒馆、佣兵公会等待雇佣的自由人，来历复杂，需要花费更多心思去甄别，风险也更大。”
易将公主的告诫和伊薇特的建议一一记在心里，正色道：“多谢殿下和伊薇特小姐提醒，易铭记于心。”
他心中也暗自警醒，对于小托和小豆子的安排，看来是正确的，让他们隐藏在暗处，既能保护他们，也能成为不为人知的耳目。
公主见他听进去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又关心了几句府邸的修缮和缺漏，便起身告辞，她今日还需入宫议事。
送走公主，伊薇特却留了下来，对易笑道：“正好今日无事，若领主大人有空，我可以陪你去奴隶市场看看，顺便也帮你掌掌眼。”
易欣然同意，他确实需要尽快补充人手，让星辉府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汉克再次来报：“领主大人，安德烈男爵来访。”
话音未落，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安德烈已经大笑着走了进来：“易！听说你搬了新家，还是翡翠湖区这么好的地方！我特地过来看看，顺便给你道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见到伊薇特也在，安德烈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听闻他们要去奴隶市场，这位热情的男爵立刻表示要一同前往：“王都的奴隶市场我熟！哪家的贩子实在，哪家喜欢以次充好，我都门清！有我跟着，保管没人敢坑你们！”
趁着安德烈和伊薇特寒暄的间隙，易招来汉克，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换上了一身普通平民衣物、脸上还刻意抹了点灰的小托和小豆子就悄悄来到了偏厅。
“领主大人！”两个小子见到易，眼睛一亮，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他们知道，在外人面前要尽量掩饰与易的亲密关系。
易看着他们，语气温和但带着郑重：“小托，小豆子，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从今天起，你们可以多出去走走，熟悉王都的大街小巷，酒馆茶肆，市井坊间。多看，多听，少说。王都的消息流传很快，很多在贵族圈子里听不到的风声，在市井中或许能找到踪迹。这对我们很重要。”
他顿了顿，强调道，“记住，尽量不要暴露你们和我的关系，注意安全，遇到事情机灵点，互相照应。”
小托和小豆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使命感。
他们之前在灰烬之鹰的经历，让他们比同龄人更加机敏和早熟。
能够为领主大人分担任务，探索这座神奇又危险的城市，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放心吧，领主大人！”小托挺起胸膛，压低声音保证道，“我们一定把王都摸熟，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立刻想办法告诉您！”
“对！我们保证不惹麻烦，也不让人看出来！”小豆子也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既紧张又期待。
易欣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去吧，小心行事。”
看着两个小子像游鱼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府外的街道，易心中稍安。这步暗棋，或许在未来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于是，易、艾尔雯、莉娜、伊薇特和安德烈一行人，便离开了星辉府，前往王都最大的官方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位于王都的东南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味、消毒水味和淡淡霉味的特殊气息。
高大的石砌拱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仿佛在诉说着此地的沉重。
市场内部由坚固的栅栏分割成数个区域，里面挤满了形形色色等待出售的奴隶。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恐惧，如同牲口般被铁链锁着，任由买主像挑选货物一样审视、挑剔，甚至掰开嘴巴看牙齿，捏捏胳膊试力气。
伊薇特和安德烈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一边走一边低声向易介绍着不同区域奴隶的来源和大致价格。
艾尔雯和莉娜则眉头紧锁，精灵崇尚自由的天性和法师的骄傲，让她们对眼前这幅场景感到本能的不适和愤怒。
艾尔雯的指尖甚至因为紧握法杖而微微发白。
易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麻木或惊恐的面孔，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的空间频率和能量波动。
大多数奴隶身上只有绝望和微弱的生命气息，并无异常。
在一个关押着明显是战俘或来自苦寒之地奴隶的区域，易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沉默如山岳般的中年大汉身上。
那大汉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沉寂如古井，看似与周围其他强壮的奴隶无异，但在易的空间感知中，此人周身环绕着一层极其凝练、几乎与肉身完美融合的能量场，其强度远超艾拉，甚至让易一时难以准确判断其深浅！更奇特的是，这股力量被一种极高明的敛息术隐藏着，若非易对空间频率极其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在大汉身后，还紧紧依偎着一个面色憔悴但眼神坚韧的妇人，以及一个约莫七八岁、瘦骨嶙峋却紧紧抓着父母衣角的小男孩。
“这三个人，什么来历？”易看似随意地向旁边的奴隶贩子问道。
贩子瞥了一眼，懒洋洋地回答：“北边山地里抓来的野人，一家子。力气是不小，捕抓的时候可是动用了上百人的队伍才抓住的。就是死脑筋，不太听话。老爷要是看上了，给三十个金币，全家带走。”
易没有还价，直接对汉克示意：“买了。”
安德烈有些惊讶，低声道：“易，这种山野之民，性子倔，未必好用。三十金币可不便宜。”
易笑了笑，敷衍道：“看着是条汉子，府里需要些力气大的干粗活。一家人在一起，或许能安分些。”
安德烈耸耸肩，不再多言。
伊薇特则若有所思地看了易一眼，没有说什么。
接着，当他们走到市场一个更加偏僻阴暗、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时，易的脚步再次停下。
那里蜷缩着两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一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到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者，和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浑身沾满污垢、散发着难闻酸臭气的少女。
老者双眼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冰冷。少女则紧紧抱着老人的胳膊，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异常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和对老人深切的担忧，那眼神像受伤的小兽，刺痛人心。
奴隶贩子正极其不耐烦地用皮鞭狠狠抽打着旁边的木桩，发出“啪啪”的巨响，对着稀稀拉拉的几个看客吆喝：“都过来看看！真正的赔钱货！老的要死了，小的也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十个银币！不，五个银币！谁行行好赶紧带走！别死在我这儿晦气！妈的，真是倒了血霉！”
周围的人对此嗤之以鼻，纷纷掩鼻绕行，仿佛靠近都会沾染上晦气。
但易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在他的空间感知中，那垂死的老者体内，并非空无一物。
一股极其隐晦、深沉、却被某种复杂而古老到令人心悸的力量死死禁锢着的魔法波动，如同被无数道神金锁链捆绑、镇压在无尽深渊下的巨龙，沉寂而强大！那禁锢的痕迹深入灵魂本源，仿佛已存在了极其漫长的岁月，连时光都难以磨灭。而那个看似普通、脏臭的少女，她的精神力场却异常活跃且纯粹，远超常人，更奇特的是，她周围的空间频率带着一种细微却持续不断的、与常人和周围环境都截然不同的“涟漪”，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在轻微地、自然地影响着周围的空间结构，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
“这两个人，我要了。”
易指向那对无人问津的祖孙（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买了两棵白菜。
奴隶贩子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之色，生怕易反悔似的，连忙道：“好好好！老爷您真是菩萨心肠！五个银币！不，三个银币！您直接带走！他们的身契马上给您！”
易示意汉克付钱。
艾尔雯、莉娜、伊薇特甚至安德烈都投来更加疑惑和不解的目光。
“易，你买他们做什么？”莉娜忍不住再次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那老人明显活不了几天了！小女孩也……你这不是白白浪费钱，还给自己找麻烦吗？难道府里缺一个……呃，需要人照顾的病人和一个可能什么都不会干的小丫头？”
易早已想好托词，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怜悯”，淡淡道：“看着可怜，终究是两条性命。府里也不缺这两口饭吃。或许……能救活也说不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故意引用了一句来自米雅世界的、在这个世界显得有些突兀但意思明了的话，将原因归结于一时的不忍和善心。
众人虽觉诧异，甚至觉得他有些过于“仁慈”（或者说天真），但见他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当是这位北境领主初来王都，尚未被这里的冷酷完全浸染，还保留着些许不合时宜的善良。
随后，在伊薇特和安德烈的建议下，他们又挑选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健康、手脚麻利、眼神相对老实的奴隶，主要是负责厨房、打扫庭院和马厩的。
易暗中用感知一一探查过，确认都是普通人，并无异常，便一并买下。
就在他们带着新买的下人，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市场时，旁边一个装饰得稍好、主要关押“稀有货品”的摊位传来一阵更加尖锐的哭喊和激烈的挣扎声。
“放开我！肮脏的人类！自然的怒火会惩罚你们的！我要回家！回我的森林！”一个稚嫩却充满惊恐和愤怒的精灵语声音响起，带着绝望的哭腔。
易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到俗气、用料考究但剪裁轻浮的丝绸长袍，脸色苍白浮肿、眼袋深重、脚步虚浮的年轻贵族，正用一把镶着硕大紫色宝石的折扇，轻佻地试图去触碰一个被关在精致铁笼里的精灵小女孩的脸颊。
“住手！拿开你的脏手！”
一声饱含惊怒的清脆喝声骤然响起，如同冰棱碎裂！艾尔雯在看到那精灵小女孩的瞬间，淡绿色的眼眸中就燃起了熊熊怒火，同族受辱的愤慨让她几乎无法克制。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法杖直指那名贵族，周身自然魔力激荡，让空气都泛起涟漪。“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那贵族——弗莱尔·霍恩海姆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
他恼怒地转过头，正要发火，却在看清艾尔雯容颜的瞬间，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艳和淫邪所取代。
他那双浮肿的眼睛立刻黏在了艾尔雯身上，上下打量着，仿佛发现了更珍贵的猎物。
“呦呵！”霍恩海姆发出夸张的惊叹，摇着折扇，摆出一副自以为风流的恶心姿态，完全无视了笼中瑟瑟发抖的小精灵，径直走向艾尔雯，
“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不仅有个小野味，还送上门一个如此绝色的大美人！也是精灵！本少爷今天是走了精灵运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贪婪地在艾尔雯曼妙的身躯和绝美的脸庞上流转，“本少爷是弗莱尔·霍恩海姆，我父亲是劳伦斯·霍恩海姆伯爵。美人儿，跟本少爷回府吧，保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比跟着你旁边这些穷酸强多了！”
他话语中的下流意味毫不掩饰。
艾尔雯气得浑身发抖，法杖顶端的宝石光芒大盛，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出手。
“艾尔雯！”易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一步上前，再次将艾尔雯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落在霍恩海姆身上。
他知道艾尔雯出手性质就变了，容易授人以柄。
霍恩海姆见易出面，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想当护花使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
“啪！啪！”
他话未说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已然炸响！易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霍恩海姆那张浮肿的脸上已经左右开弓，留下了两个清晰无比、迅速红肿起来的掌印！
霍恩海姆被打得懵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指着易，因为愤怒和羞辱而语无伦次：
“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给我上！废了他！我要他死！！”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拔出武器，身上斗气光芒闪动，如同饿狼般扑向易！为首一人更是挥动带着劲风的重拳，直捣易的面门！
易眼神不变，甚至没有动用明显的魔法波动。
他只是脚下步伐微动，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几名护卫的攻击缝隙中穿梭，动作简洁、精准、高效到了极致！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看似轻描淡写的反击，都恰好打在对方力道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上！
“咔嚓！”“呃啊！”“砰！”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痛苦的闷哼声、身体砸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过是呼吸之间，那几名看似凶悍的护卫已经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抱着断裂的手臂或肋骨惨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易，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他们的武器碰到。
整个市场角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气质沉静、甚至因为熬夜而略显疲惫的年轻人，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果决，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在这一片寂静中，没有人注意到，在易动手的瞬间，那两个被易买下的、看似最不起眼的奴隶——那个蜷缩在角落、气息奄奄的老者，他那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而那个沉默如山的大汉，他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了一丝极淡却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他们都清晰地感知到了易在瞬间调动起来的那股引而不发、却仿佛能牵动周围空间随之律动的奇异力量，那绝非普通的武技或元素魔法！
易像扔垃圾一样，看也不看地上惨叫的护卫，目光重新落在吓傻了的霍恩海姆身上。
霍恩海姆看着易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再看看地上瞬间被废掉的手下，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说。
易不再理会那个废物，走到关着小精灵的笼子前，看着里面吓得缩成一团、如同惊弓之鸟的小家伙，眼神柔和下来。
他示意汉克上前，一剑劈开了坚固的铁锁，然后对那小女孩温和地用精灵语说道：“别怕，孩子，你自由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他转而看向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奴隶贩子，语气重新变得淡漠：“这个精灵，我买了。开价。”
奴隶贩子见识了易的狠辣手段和毫不顾忌的风格，哪敢怠慢，战战兢兢地报出了一个远超正常价格数倍的天文数字，试图弥补可能的损失。
易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让汉克点清钱币付账。
这笔开销虽然巨大，但为了伙伴，为了心中那份不容践踏的准则，他觉得值得。
离开奴隶市场的路上，安德烈凑到易身边，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低声道：“易，你刚才教训的那个弗莱尔·霍恩海姆，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本身不足为虑。但他父亲劳伦斯·霍恩海姆伯爵，是元老院里一个颇为难缠的角色，掌管着帝国部分赋税审计，为人睚眦必报，极其护短，而且与阿尔伯特公爵走得很近，是旧贵族势力的中坚之一。你今日当众如此折辱他儿子，还打伤了他的护卫，这梁子结大了。劳伦斯伯爵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肯定会找机会报复，你要千万小心。”
易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多谢安德烈大人提醒。麻烦我早已预料到，并不会因为我的退让而减少。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余怒未消但眼神复杂的艾尔雯，以及那个被莉娜用清洁术稍稍打理、此刻正怯生生跟在艾尔雯身边的小精灵，语气坚定。
安德烈看着他平静却坚定的侧脸，心中暗赞，也不再赘言。
回到星辉府，易立刻安排新买回来的奴隶们分批洗漱、换上衣衫、用餐。
汉克负责初步的安置和管理，尤其是对那些新来的壮劳力和大汉一家进行必要的训话和规矩讲解。
易特意吩咐将那一老一少单独安排在一个僻静且干净的房间里，并让莉娜暗中布下了一个更强的隔绝探测和窥视的法阵，嘱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当晚，易设宴款待了安德烈男爵和伊薇特执事，感谢他们今日的陪同与帮助。
席间，安德烈豪爽健谈，分享着王都的趣闻轶事；伊薇特则精明干练，与易交流着后续武器交付和商会合作的细节；艾尔雯细心照顾着那个被救下的精灵小女孩，莉娜则对易买回的那对古怪祖孙依旧充满好奇。
气氛看似融洽热烈。
然而，易心中清楚，星辉府的灯火虽然已经点亮，宾客满座，但王都的暗流与风暴，绝不会因此而停歇。
那个被他救下的、体内隐藏着惊人秘密的老法师和奇异少女，那个看似沉默如山、实力深不可测的大汉，那个如同阴影般潜伏在外的霍恩海姆家族的威胁，以及元老院和阿尔伯特公爵那边必然不会停止的刁难……这一切，都如同隐藏在夜色下的礁石，等待着航船的到来。
他的王都扎根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手握空间之力的雏形，身边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伙伴与隐藏的力量，易的心中充满了迎接一切挑战的笃定。
在星辉府那间绝对安静的玉石静室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调整、感悟着那玄奥的空间迁跃。
从一步到十步，从室内到廊下，每一次成功的闪烁，都伴随着精神力的细微消耗和对空间结构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完全沉浸在这种力量提升的快感中，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精神海中传来阵阵因过度专注和使用而产生的、如同被细针攒刺般的钝痛与空虚感，他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推开静室的门，清晨微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难以驱散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倦意。
易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主宅。
一夜未眠，加上高强度的精神力消耗，让他此刻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失去了往日鹰隼般的锐利，带着几分涣散。
在餐厅门口，他遇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艾尔雯和莉娜。
两位女士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他身上。
艾尔雯淡绿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关切，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那股异常的精神力枯竭后的萎靡气息，以及那仿佛身体被掏空般的疲惫状态。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莉娜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一些。
她上下打量着易，尤其是重点扫过他并无异样的腰部以下区域，然后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疑惑和某种“了然”的古怪表情，凑近艾尔雯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在场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嘀咕：“领主大人这……看起来像是熬了整个通宵没睡啊？而且这状态……怎么有点像典籍里记载的，某些过度放纵精神享乐的后遗症？”
易的耳力何等敏锐，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稳住身形，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没好气地瞪了莉娜一眼：“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在静室修炼有所得，多钻研了一会。”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艾尔雯和莉娜交换了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眼神。
艾尔雯轻轻“哦”了一声，语气平淡，但那目光中的怀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郁了。独自修炼能把自己弄成这副肾亏……不，是精神亏空的模样？什么样的“修炼”能如此耗神？
莉娜则是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拍了拍易的肩膀，语重心长：“领主大人，虽然年轻，但也要懂得节制啊。有些魔法实验，或者……嗯，某些特殊的冥想方式，过度了伤身。”
易：“……”
他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有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
难道要告诉她们，自己一晚上都在尝试像虫子一样在空间里“蠕动”和“跳跃”吗？这听起来似乎比莉娜暗示的那种情况更奇怪且难以取信于人。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几乎要凝固的时候，汉克沉稳的脚步声及时传来，打破了僵局。
“领主大人，瑟琳娜公主殿下与伊薇特执事联袂来访，已至前厅。”
易如蒙大赦，立刻整理了一下仪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快请！”
前厅中，瑟琳娜公主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宫廷常服，少了几分骑装的飒爽，多了几分柔美。
她看到易的第一眼，也是微微一愣，显然注意到了他不佳的精神状态，但她很体贴地没有多问，而是关切道：“易，搬来星辉府可还习惯？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易只能含糊地应道：“劳殿下挂心，只是初到新环境，有些认床罢了。”
他暗自庆幸，幸好小托和小豆子按照他的吩咐，平日里尽量不显眼，此刻并未在前厅露面，否则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怕是更要引人猜测。
公主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神色略显郑重地解释道：“关于我将原宅所有仆役撤回之事，希望你不要介意。王都形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虽有心为你安排妥帖人手，却也不敢保证其中没有被其他势力安插的探子。事实上，就连我自己的身边，也不敢说绝对干净。”
她看着易，语气真诚：“你从北境带来的这些战士，是你目前最可靠的根基。往后招收新人，务必慎之又慎。忠诚与可靠，远比能力更重要。即便无法完全杜绝别有用心者，也要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一旁的伊薇特接过话头，给出了建议：“公主殿下所言极是。依我看，领主大人若需补充人手，奴隶市场或许是个相对稳妥的选择。那些被明码标价的奴隶，身契握在主人手中，背景相对清晰，控制起来也更容易。反倒是那些主动上门毛遂自荐的，或者在酒馆、佣兵公会等待雇佣的自由人，来历复杂，需要花费更多心思去甄别，风险也更大。”
易将公主的告诫和伊薇特的建议一一记在心里，正色道：“多谢殿下和伊薇特小姐提醒，易铭记于心。”
他心中也暗自警醒，对于小托和小豆子的安排，看来是正确的，让他们隐藏在暗处，既能保护他们，也能成为不为人知的耳目。
公主见他听进去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又关心了几句府邸的修缮和缺漏，便起身告辞，她今日还需入宫议事。
送走公主，伊薇特却留了下来，对易笑道：“正好今日无事，若领主大人有空，我可以陪你去奴隶市场看看，顺便也帮你掌掌眼。”
易欣然同意，他确实需要尽快补充人手，让星辉府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汉克再次来报：“领主大人，安德烈男爵来访。”
话音未落，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安德烈已经大笑着走了进来：“易！听说你搬了新家，还是翡翠湖区这么好的地方！我特地过来看看，顺便给你道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见到伊薇特也在，安德烈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听闻他们要去奴隶市场，这位热情的男爵立刻表示要一同前往：“王都的奴隶市场我熟！哪家的贩子实在，哪家喜欢以次充好，我都门清！有我跟着，保管没人敢坑你们！”
趁着安德烈和伊薇特寒暄的间隙，易招来汉克，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换上了一身普通平民衣物、脸上还刻意抹了点灰的小托和小豆子就悄悄来到了偏厅。
“领主大人！”两个小子见到易，眼睛一亮，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他们知道，在外人面前要尽量掩饰与易的亲密关系。
易看着他们，语气温和但带着郑重：“小托，小豆子，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从今天起，你们可以多出去走走，熟悉王都的大街小巷，酒馆茶肆，市井坊间。多看，多听，少说。王都的消息流传很快，很多在贵族圈子里听不到的风声，在市井中或许能找到踪迹。这对我们很重要。”
他顿了顿，强调道，“记住，尽量不要暴露你们和我的关系，注意安全，遇到事情机灵点，互相照应。”
小托和小豆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使命感。
他们之前在灰烬之鹰的经历，让他们比同龄人更加机敏和早熟。
能够为领主大人分担任务，探索这座神奇又危险的城市，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放心吧，领主大人！”小托挺起胸膛，压低声音保证道，“我们一定把王都摸熟，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立刻想办法告诉您！”
“对！我们保证不惹麻烦，也不让人看出来！”小豆子也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既紧张又期待。
易欣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去吧，小心行事。”
看着两个小子像游鱼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府外的街道，易心中稍安。这步暗棋，或许在未来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于是，易、艾尔雯、莉娜、伊薇特和安德烈一行人，便离开了星辉府，前往王都最大的官方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位于王都的东南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味、消毒水味和淡淡霉味的特殊气息。
高大的石砌拱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仿佛在诉说着此地的沉重。
市场内部由坚固的栅栏分割成数个区域，里面挤满了形形色色等待出售的奴隶。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恐惧，如同牲口般被铁链锁着，任由买主像挑选货物一样审视、挑剔，甚至掰开嘴巴看牙齿，捏捏胳膊试力气。
伊薇特和安德烈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一边走一边低声向易介绍着不同区域奴隶的来源和大致价格。
艾尔雯和莉娜则眉头紧锁，精灵崇尚自由的天性和法师的骄傲，让她们对眼前这幅场景感到本能的不适和愤怒。
艾尔雯的指尖甚至因为紧握法杖而微微发白。
易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麻木或惊恐的面孔，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的空间频率和能量波动。
大多数奴隶身上只有绝望和微弱的生命气息，并无异常。
在一个关押着明显是战俘或来自苦寒之地奴隶的区域，易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沉默如山岳般的中年大汉身上。
那大汉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沉寂如古井，看似与周围其他强壮的奴隶无异，但在易的空间感知中，此人周身环绕着一层极其凝练、几乎与肉身完美融合的能量场，其强度远超艾拉，甚至让易一时难以准确判断其深浅！更奇特的是，这股力量被一种极高明的敛息术隐藏着，若非易对空间频率极其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在大汉身后，还紧紧依偎着一个面色憔悴但眼神坚韧的妇人，以及一个约莫七八岁、瘦骨嶙峋却紧紧抓着父母衣角的小男孩。
“这三个人，什么来历？”易看似随意地向旁边的奴隶贩子问道。
贩子瞥了一眼，懒洋洋地回答：“北边山地里抓来的野人，一家子。力气是不小，捕抓的时候可是动用了上百人的队伍才抓住的。就是死脑筋，不太听话。老爷要是看上了，给三十个金币，全家带走。”
易没有还价，直接对汉克示意：“买了。”
安德烈有些惊讶，低声道：“易，这种山野之民，性子倔，未必好用。三十金币可不便宜。”
易笑了笑，敷衍道：“看着是条汉子，府里需要些力气大的干粗活。一家人在一起，或许能安分些。”
安德烈耸耸肩，不再多言。
伊薇特则若有所思地看了易一眼，没有说什么。
接着，当他们走到市场一个更加偏僻阴暗、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时，易的脚步再次停下。
那里蜷缩着两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一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到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者，和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浑身沾满污垢、散发着难闻酸臭气的少女。
老者双眼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冰冷。少女则紧紧抱着老人的胳膊，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异常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和对老人深切的担忧，那眼神像受伤的小兽，刺痛人心。
奴隶贩子正极其不耐烦地用皮鞭狠狠抽打着旁边的木桩，发出“啪啪”的巨响，对着稀稀拉拉的几个看客吆喝：“都过来看看！真正的赔钱货！老的要死了，小的也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十个银币！不，五个银币！谁行行好赶紧带走！别死在我这儿晦气！妈的，真是倒了血霉！”
周围的人对此嗤之以鼻，纷纷掩鼻绕行，仿佛靠近都会沾染上晦气。
但易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在他的空间感知中，那垂死的老者体内，并非空无一物。
一股极其隐晦、深沉、却被某种复杂而古老到令人心悸的力量死死禁锢着的魔法波动，如同被无数道神金锁链捆绑、镇压在无尽深渊下的巨龙，沉寂而强大！那禁锢的痕迹深入灵魂本源，仿佛已存在了极其漫长的岁月，连时光都难以磨灭。而那个看似普通、脏臭的少女，她的精神力场却异常活跃且纯粹，远超常人，更奇特的是，她周围的空间频率带着一种细微却持续不断的、与常人和周围环境都截然不同的“涟漪”，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在轻微地、自然地影响着周围的空间结构，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
“这两个人，我要了。”
易指向那对无人问津的祖孙（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买了两棵白菜。
奴隶贩子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之色，生怕易反悔似的，连忙道：“好好好！老爷您真是菩萨心肠！五个银币！不，三个银币！您直接带走！他们的身契马上给您！”
易示意汉克付钱。
艾尔雯、莉娜、伊薇特甚至安德烈都投来更加疑惑和不解的目光。
“易，你买他们做什么？”莉娜忍不住再次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那老人明显活不了几天了！小女孩也……你这不是白白浪费钱，还给自己找麻烦吗？难道府里缺一个……呃，需要人照顾的病人和一个可能什么都不会干的小丫头？”
易早已想好托词，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怜悯”，淡淡道：“看着可怜，终究是两条性命。府里也不缺这两口饭吃。或许……能救活也说不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故意引用了一句来自米雅世界的、在这个世界显得有些突兀但意思明了的话，将原因归结于一时的不忍和善心。
众人虽觉诧异，甚至觉得他有些过于“仁慈”（或者说天真），但见他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当是这位北境领主初来王都，尚未被这里的冷酷完全浸染，还保留着些许不合时宜的善良。
随后，在伊薇特和安德烈的建议下，他们又挑选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健康、手脚麻利、眼神相对老实的奴隶，主要是负责厨房、打扫庭院和马厩的。
易暗中用感知一一探查过，确认都是普通人，并无异常，便一并买下。
就在他们带着新买的下人，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市场时，旁边一个装饰得稍好、主要关押“稀有货品”的摊位传来一阵更加尖锐的哭喊和激烈的挣扎声。
“放开我！肮脏的人类！自然的怒火会惩罚你们的！我要回家！回我的森林！”一个稚嫩却充满惊恐和愤怒的精灵语声音响起，带着绝望的哭腔。
易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到俗气、用料考究但剪裁轻浮的丝绸长袍，脸色苍白浮肿、眼袋深重、脚步虚浮的年轻贵族，正用一把镶着硕大紫色宝石的折扇，轻佻地试图去触碰一个被关在精致铁笼里的精灵小女孩的脸颊。
“住手！拿开你的脏手！”
一声饱含惊怒的清脆喝声骤然响起，如同冰棱碎裂！艾尔雯在看到那精灵小女孩的瞬间，淡绿色的眼眸中就燃起了熊熊怒火，同族受辱的愤慨让她几乎无法克制。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法杖直指那名贵族，周身自然魔力激荡，让空气都泛起涟漪。“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那贵族——弗莱尔·霍恩海姆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
他恼怒地转过头，正要发火，却在看清艾尔雯容颜的瞬间，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艳和淫邪所取代。
他那双浮肿的眼睛立刻黏在了艾尔雯身上，上下打量着，仿佛发现了更珍贵的猎物。
“呦呵！”霍恩海姆发出夸张的惊叹，摇着折扇，摆出一副自以为风流的恶心姿态，完全无视了笼中瑟瑟发抖的小精灵，径直走向艾尔雯，
“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不仅有个小野味，还送上门一个如此绝色的大美人！也是精灵！本少爷今天是走了精灵运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贪婪地在艾尔雯曼妙的身躯和绝美的脸庞上流转，“本少爷是弗莱尔·霍恩海姆，我父亲是劳伦斯·霍恩海姆伯爵。美人儿，跟本少爷回府吧，保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比跟着你旁边这些穷酸强多了！”
他话语中的下流意味毫不掩饰。
艾尔雯气得浑身发抖，法杖顶端的宝石光芒大盛，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出手。
“艾尔雯！”易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一步上前，再次将艾尔雯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落在霍恩海姆身上。
他知道艾尔雯出手性质就变了，容易授人以柄。
霍恩海姆见易出面，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想当护花使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
“啪！啪！”
他话未说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已然炸响！易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霍恩海姆那张浮肿的脸上已经左右开弓，留下了两个清晰无比、迅速红肿起来的掌印！
霍恩海姆被打得懵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指着易，因为愤怒和羞辱而语无伦次：
“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给我上！废了他！我要他死！！”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拔出武器，身上斗气光芒闪动，如同饿狼般扑向易！为首一人更是挥动带着劲风的重拳，直捣易的面门！
易眼神不变，甚至没有动用明显的魔法波动。
他只是脚下步伐微动，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几名护卫的攻击缝隙中穿梭，动作简洁、精准、高效到了极致！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看似轻描淡写的反击，都恰好打在对方力道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上！
“咔嚓！”“呃啊！”“砰！”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痛苦的闷哼声、身体砸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过是呼吸之间，那几名看似凶悍的护卫已经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抱着断裂的手臂或肋骨惨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易，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他们的武器碰到。
整个市场角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气质沉静、甚至因为熬夜而略显疲惫的年轻人，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果决，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在这一片寂静中，没有人注意到，在易动手的瞬间，那两个被易买下的、看似最不起眼的奴隶——那个蜷缩在角落、气息奄奄的老者，他那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而那个沉默如山的大汉，他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了一丝极淡却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他们都清晰地感知到了易在瞬间调动起来的那股引而不发、却仿佛能牵动周围空间随之律动的奇异力量，那绝非普通的武技或元素魔法！
易像扔垃圾一样，看也不看地上惨叫的护卫，目光重新落在吓傻了的霍恩海姆身上。
霍恩海姆看着易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再看看地上瞬间被废掉的手下，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说。
易不再理会那个废物，走到关着小精灵的笼子前，看着里面吓得缩成一团、如同惊弓之鸟的小家伙，眼神柔和下来。
他示意汉克上前，一剑劈开了坚固的铁锁，然后对那小女孩温和地用精灵语说道：“别怕，孩子，你自由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他转而看向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奴隶贩子，语气重新变得淡漠：“这个精灵，我买了。开价。”
奴隶贩子见识了易的狠辣手段和毫不顾忌的风格，哪敢怠慢，战战兢兢地报出了一个远超正常价格数倍的天文数字，试图弥补可能的损失。
易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让汉克点清钱币付账。
这笔开销虽然巨大，但为了伙伴，为了心中那份不容践踏的准则，他觉得值得。
离开奴隶市场的路上，安德烈凑到易身边，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低声道：“易，你刚才教训的那个弗莱尔·霍恩海姆，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本身不足为虑。但他父亲劳伦斯·霍恩海姆伯爵，是元老院里一个颇为难缠的角色，掌管着帝国部分赋税审计，为人睚眦必报，极其护短，而且与阿尔伯特公爵走得很近，是旧贵族势力的中坚之一。你今日当众如此折辱他儿子，还打伤了他的护卫，这梁子结大了。劳伦斯伯爵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肯定会找机会报复，你要千万小心。”
易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多谢安德烈大人提醒。麻烦我早已预料到，并不会因为我的退让而减少。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余怒未消但眼神复杂的艾尔雯，以及那个被莉娜用清洁术稍稍打理、此刻正怯生生跟在艾尔雯身边的小精灵，语气坚定。
安德烈看着他平静却坚定的侧脸，心中暗赞，也不再赘言。
回到星辉府，易立刻安排新买回来的奴隶们分批洗漱、换上衣衫、用餐。
汉克负责初步的安置和管理，尤其是对那些新来的壮劳力和大汉一家进行必要的训话和规矩讲解。
易特意吩咐将那一老一少单独安排在一个僻静且干净的房间里，并让莉娜暗中布下了一个更强的隔绝探测和窥视的法阵，嘱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当晚，易设宴款待了安德烈男爵和伊薇特执事，感谢他们今日的陪同与帮助。
席间，安德烈豪爽健谈，分享着王都的趣闻轶事；伊薇特则精明干练，与易交流着后续武器交付和商会合作的细节；艾尔雯细心照顾着那个被救下的精灵小女孩，莉娜则对易买回的那对古怪祖孙依旧充满好奇。
气氛看似融洽热烈。
然而，易心中清楚，星辉府的灯火虽然已经点亮，宾客满座，但王都的暗流与风暴，绝不会因此而停歇。
那个被他救下的、体内隐藏着惊人秘密的老法师和奇异少女，那个看似沉默如山、实力深不可测的大汉，那个如同阴影般潜伏在外的霍恩海姆家族的威胁，以及元老院和阿尔伯特公爵那边必然不会停止的刁难……这一切，都如同隐藏在夜色下的礁石，等待着航船的到来。
他的王都扎根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手握空间之力的雏形，身边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伙伴与隐藏的力量，易的心中充满了迎接一切挑战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