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一声“苏婉”惊雷起-《七零,糙汉老公竟是京城太子爷》

  顾野没骑那辆破自行车,它除了铃铛不响,浑身都在演奏交响乐。

  他从东厢房的床底,拖出来一个蒙着厚厚一层灰的帆布包。

  拉开锈迹斑斑的链条,里面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工装,一顶鸭舌帽,一双鞋底磨去花纹的回力球鞋。

  他换衣服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前一秒还是那个守着满院海棠、琢磨着晚上吃什么的居家男人。

  下一秒,一个即将潜入深海的猎手,苏醒了。

  他没说话,只是在出门前,回头看了沈惊鸿一眼。

  沈惊鸿站在院中海棠树下,对他点了点头。

  一个眼神,已是千军万马。

  顾野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

  他的脚步不快,甚至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懒散,像极了一个刚下班,准备去国营商店打二两散酒的普通工人。

  但他的每一步,都精准地丈量着地面,计算着时间。

  十五分钟后。

  友谊商店那栋在灰色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西式建筑,进入他的视野。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与外面那个朴素、单调的京城,彻底割裂的世界。

  门口站着腰杆笔直的警卫,进出的人,要么是金发碧眼、衣着考究的外国人,要么是手里捏着外汇券、神态矜持的归国华侨。

  空气里浮动的,是外面世界闻不到的,浓郁的咖啡和陌生香水混合的气息。

  顾野压低了帽檐,熟稔地拐向侧门。

  他没有外汇券。

  但他有这里的“特别通行证”。

  侧门的守卫瞥见他的身影,下颌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便侧身让开了路。

  顾野的视线没有在那些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停留哪怕一秒。

  无论是玻璃柜里的瑞士手表,还是包装精美的法国香水,在他眼中,与路边的石子无异。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移动,像一部无声的雷达。

  他在找鱼。

  一条合适的,能把消息精准带回深海的鱼。

  一个苏联大使馆的二等秘书,太谨慎,疑心太重,钓不动。

  一个来华采风的美国记者,太张扬,容易把水搅浑。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

  咖啡区,靠窗的位置,一个正在看报纸的男人。

  三十多岁,金丝眼镜,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西装,手腕上露出的表链在灯光下泛着金光。

  法兰西大使馆文化参赞,皮埃尔。

  出了名的中国通,对一切东方的“神秘传闻”都有着病态的好奇心。

  更重要的是,顾野的情报显示,此人一半的薪水,都用来收买他认为有价值的情报。

  就是他了。

  顾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质打火机。

  款式很老,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

  他走向皮埃尔的桌子,像是要在旁边的空位歇脚,身体却突兀地一个踉跄。

  啪嗒。

  打火机脱手飞出,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精准地停在皮埃尔擦得锃亮的皮鞋边。

  “哦,抱歉,先生。”

  皮埃尔放下报纸,很有风度地弯腰捡起了那个打火机。

  他正准备递还。

  但在看清打火机上镌刻的纹路时,他的指尖僵住了。

  那是一朵极为繁复精致的鸢尾花。

  即使岁月磨损了它的光泽,那份属于旧欧洲贵族的工艺与傲慢,依旧扑面而来。

  更重要的是,这个纹章……

  皮埃尔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你的?”他用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问道,语调里多了一丝探究。

  “谢了。”

  顾野一把夺过打火机,粗鲁地塞回兜里,脸上是被人打扰的不耐烦。

  他转身就走。

  “等等,先生。”皮埃尔站了起来,叫住了他。

  顾野不耐地回头:“干嘛?”

  “这个打火机,很特别。”皮埃尔的眼睛里,那种属于情报掮客的贪婪被点燃了,“似乎是有些年头的欧洲货,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出让?”

  “不卖。”

  顾野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我只是一名收藏家,对这种老物件很感兴趣。”皮埃尔微笑着,从口袋里递出一张名片,“我们可以谈谈,价格不是问题。”

  顾野接过名片,扫了一眼,随即用两根手指夹住,那姿态,像是在夹一片刚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菜叶。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含混地咕哝了一句。

  “卖?卖给你,我回头怎么跟苏婉交代?”

  苏婉。

  这两个字,像电流,瞬间窜过皮埃尔的脊椎。

  他的身体僵硬了零点五秒。

  作为一名资深的情报掮客,他当然知道,在东方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有些名字是禁忌。

  而有些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座移动的金山。

  他几乎是本能地追问:“苏婉?”

  “关你屁事!”

  顾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瞬间炸毛。

  他一把抢回那张名片,揉成一团,狠狠塞回皮埃尔的西装口袋里,还带着侮辱性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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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他妈打听!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那背影,仓皇,愤怒,又带着一丝色厉内荏。

  一个活脱脱怀揣着惊天秘密,却又没有能力守护它,生怕被人发现的底层小人物。

  皮埃尔站在原地,没有追。

  他看着顾野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缓缓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灌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那阵狂野的心跳。

  一个佩戴鸢尾花纹章的普通中国工人。

  一个从他嘴里,用一种近乎怀念和懊悔的腔调,说出的神秘名字。

  苏婉。

  这条情报,足以让他换回一座位于香榭丽舍大道的公寓。

  他必须,立刻上报。

  ……

  顾野走出友谊商店,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他没有立刻回家。

  他在遛鱼。

  他能感觉到,身后至少跟了三拨人。

  一拨,是皮埃尔派来的,急切而业余。

  一拨,是商店内部的安保,按规矩办事,保持着距离。

  还有一拨……

  顾野唇角一冷。

  那一拨人,藏得最深,跟得最专业。

  他们的脚步轻不可闻,懂得利用每一个拐角和人群的缝隙做掩护。

  是“寻光之人”在京城的眼线。

  很好。

  鱼,全都上钩了。

  而此刻的四合院里。

  沈惊鸿没有赏花。

  她在东厢房,那间顾野专门为她辟出的书房里。

  黄花梨木的书桌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京城地图。

  这张地图,比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一张都要精确百倍,上面用红蓝两色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外人无法看懂的记号。

  这是顾野的家底之一,是凝结了无数人心血的权与力的脉络图。

  沈惊鸿的指尖,点在地图上“友谊商店”的那个红点上。

  然后,顺着一条预设的路线,缓缓移动。

  那条路线,正是顾野此刻正在走的路线。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推演着接下来所有可能的分支和结局。

  顾野是鱼饵。

  但鱼饵,有时候也能变成最致命的鱼钩。

  “枢机”在接到情报后,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震惊,怀疑,然后是无法抑制的、疯狂的求证欲。

  他会动用他在京城布下的所有棋子,去查那个拿着鸢尾花打火机的男人。

  他会查到顾野。

  一个履历清晰的京城大院子弟,一个被家族“流放”过的“废物”,一个娶了沪上女知青的“村霸”。

  他还会查到,顾野的妻子,叫沈惊鸿。

  沈惊鸿的父亲,叫沈仲山。

  沈惊鸿的母亲,叫沈书韵。

  所有的线索,会像百川归海,最终全部指向“沈惊鸿”这个名字。

  到那时,“枢机”会瞬间明白,“苏婉”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她是真实存在过的。

  而她的血脉,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抓她。

  这,才是沈惊鸿真正的目的。

  请君入瓮。

  把战场,从茫茫人海,拉回到这个小小的四合院。

  她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地图上自家院子所在的位置。

  她用红色的铅笔,在上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一个完美的,代表着终结的圆。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秒接。

  “是我。”

  沈惊鸿只说了两个字。

  电话那头,传来李建军激动到有些变调的声音:“嫂子!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接老虎灶的王师傅。”沈惊鸿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需要订购一批水管,要最好的无缝钢管,加急。”

  李建军彻底愣住。

  水管?

  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节骨眼上,要水管干什么?

  “嫂子……您要这个……是准备给院子重新走水路?”

  “不。”

  沈惊鸿看着地图上那个鲜红如血的圈,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钢铁的寒意。

  “是给客人,准备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