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微米,神乎其技!-《摊牌了,我是国家级工程师》

  “间隙太大了?”

  王建国第一个凑上前来,拿起那对光洁如新的柱塞偶件,翻来覆去地看。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对着灯光仔细瞧了半天,最后还是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小林。这柱塞和套筒,是我亲眼看着刘栋磨出来的,用咱们厂里最精密的千分尺量了不下二十遍,公差绝对控制在图纸要求的0.01毫米以内。这……这怎么会大呢?”

  刘栋的脸也涨红了,他搓着手,急切地解释道:“是啊,林工,这玩意儿我磨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最后一道工序,我都是用最细的研磨膏,手工对配的,凭我的手感,不可能出这么大的岔子啊!”

  周围的老师傅们也纷纷点头,他们都相信刘栋的手艺。

  林振看着他们焦急又委屈的样子,知道他们没有撒谎,也不是在推卸责任。问题不在于他们的技术和态度,而在于认知的局限。

  “王总工,小刘师傅,你们做得没有错。”林振先是肯定了他们的工作,让大家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他拿起那根小小的柱塞,解释道:“图纸上要求的公差是0.01毫米,也就是10微米。对于绝大多数零件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精度了。但是,对于高压油泵的柱塞偶件来说,还不够。”

  “不够?”王建国彻底懵了,“这……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啊!再小,千分尺都量不准了!”

  “没错。”林振点了点头,“问题就在这里。柴油机工作时,这个小东西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柴油加压到上百个大气压。在这么高的压力下,柴油会像水一样,无孔不入。10微米的间隙,在常温常压下看着是天衣无缝,但在高压下,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大量的柴油会从这个间隙里漏掉,导致最终喷入气缸的压力严重不足,发动机自然就无法正常工作了。”

  上百个大气压?微米级的泄漏?这些概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的知识范畴。他们知道要精密,但从没想过要精密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杨卫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是技术员出身,但对这么尖端的理论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急切地问:“那……那小林,你说的这个间隙,到底要多小才行?”

  林振伸出两根手指。

  “2微米。”

  “多……多少?”杨卫国以为自己听错了。

  “2微米。0.002毫米。”林振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而坚定。

  整个车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2微米!

  0.002毫米!这是什么概念?一根头发丝的直径大约是70微米,这相当于头发丝直径的三十分之一还小!

  “我的老天爷……”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柱塞差点掉在地上,“2微米……这……这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活儿!别说我们厂,你就是把这玩意儿拿到京城的那些大厂,用他们最先进的德国磨床,也未必能保证做出这个精度来!”

  刘栋更是脸如死灰,他感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在“2微米”这个数字面前,被砸得粉碎。他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这玩意儿咱们根本做不出来……”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转眼间又被一片更深的黑暗所笼罩。

  看着大家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振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不能怪他们。在这个年代,2微米的加工精度,确实如同天方夜谭。

  但他,可以。

  因为他有大师级车工技能,这不仅仅是技能,更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直觉和掌控力。在别人眼里是冰冷的钢铁,在他手里,却能感受到其细微的震颤和呼吸。

  “谁说做不出来?”

  林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车间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他身上,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最后一丝希冀。

  “杨厂长,王总工,”林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脸上带着强大的自信,“别人做不出来,不代表我们怀安厂做不出来。别人没有的设备,我们自己造了。别人没有的技术,我们自己来攻克!”

  他举起手中的柱塞:“就用我们自己造的那台土磨床,我亲自来磨。今天晚上,我一定把这个2微米的间隙给它做出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用那台C620改造的土炮磨床,去挑战连德国精密机床都未必能完成的极限精度?

  杨卫国看着林振,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点吹牛和浮夸,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把握。

  他想起了林振入厂以来的种种奇迹:三小时修好苏制镗床、土法上马滚齿机、修复报废的冲压机铸件……这个年轻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创造不可能而生的。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杨卫国的头顶,他被林振的豪情彻底点燃了。

  “好!”杨卫国猛地一拍大腿,吼道,“林工!我信你!全厂都听你调遣!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今天晚上,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我们也要把这2微米的精度给干出来!”

  王建国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他扔掉手里的扳手,郑重地对林振说:“林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陪你熬到底了!”

  “我!还有我!”刘栋也站了出来,他看着林振,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敬佩,“林工,我给您打下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们都听林工的!”

  “没错!加油干!”

  一时间,车间里刚才还弥漫着的绝望情绪一扫而空,所有人的斗志都被重新点燃。

  林振心中也是一阵激荡。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废话,拿着那枚小小的柱死,转身大步走向了一车间。

  他的身后,杨卫国、王建国、孙爱国、刘栋……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人,像是一支即将奔赴战场的军队。

  夜色深沉,一车间里,那台土磨床,静静地矗立着。

  林振走到机器前,深吸了一口气。

  “刘师傅,把电源接上,让砂轮空转十分钟,充分预热。”

  “好嘞!”

  刘栋答应一声,熟练地合上了电闸。

  “嗡——”

  高速旋转的砂轮发出了清越的鸣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林振闭上了眼睛,没有看机器,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大师级技能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砂轮每一次细微的震动、轴承里滚珠的每一次滚动,都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幅动态的、精确到微米的三维图像。

  十分钟后,他睁开眼。

  “可以了。”

  他走到操作台前,将那根比香烟还细的柱塞小心翼翼地装夹在卡盘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几米外,连大气都不敢喘。

  今晚,他们将要亲眼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或者……一个笑话的收场。

  林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整个世界仿佛都从他身边褪去,只剩下他和眼前这台机器,以及那枚小小的工件。

  他没有像其他师傅那样,反复地用量具去测量,去对刀。

  他只是伸出左手,手指轻轻地搭在机床的床身上,感受着那股从砂轮传来的、稳定而均匀的震动。

  然后,他右手转动进给手轮,控制着砂轮,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缓缓地、缓缓地向着高速旋转的柱塞靠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