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圣殿重建·新政推行-《迦叶渡烬相思入骨》

  晨光落在肩上,伤口还在渗血。我靠着墙站起身,布条缠得紧,动作慢了些。村里的火堆已经熄了,人们早早起来收拾残局。断箭堆在墙角,烧焦的木头被搬去填坑。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在做事。

  我知道该走了。

  圣殿不能一直荒着。

  我展开双翼,风托起身体。翅膀扇动时牵动伤口,疼得厉害,但我没停下。村子越来越小,河像一条灰线,南荒的山影在前方升起。飞到一半,有几只信鸟从林中飞出,绕着我转了一圈,落在我伸出的手上。

  上面写着:基石已备,等您回来。

  我收下纸条,继续往前。

  落地时,首领已经在废墟前等着。他看见我的伤,眉头动了一下,没问什么。身后是一队村民,有的扛石料,有的推车装泥。他们不像是来干活的,倒像是来赴约。

  “我们想建新家。”一个老妇人说,“以前不敢想,现在可以了。”

  我没说话,走到第一块基石前。它被抬上来时,底下压着一层灰白的粉末。是离渊的骨灰。他们按我说的,混进混凝土里,浇进地基。

  第一块石头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弯腰扶住边缘,手沾到了湿泥和灰。这地方曾经烧过人,关过人,也杀过人。现在要变成不一样的东西。

  有人递来第二块石料。我接过来,和他们一起放稳。肩膀上的伤裂开了,血滴在泥里,混进去就看不见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小孩搬小石子,老人拿扫帚清理碎渣。没有人指挥,但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一天下来,四根柱基立了起来。

  天快黑时,首领拿来一份卷宗。外面裹着粗布,边角磨得起毛。他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这是新政草案。”他说,“大家商量了三天。”

  我接过,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翻开。

  第一条就是废除血脉纯度论。往后选官,不再看出身,改看灵力考核成绩。第二条是设立边境学堂,教孩子识字、画阵、练基础术法。第三条是开放若水流域耕种权,谁都能申请土地,不分种族。

  我一页页看下去,手指划过字行。

  翻到最后一页时,笔迹变了。

  是一个“善”字。

  墨色很淡,像是很久以前写下的,可我能认出来。那是迦叶的字。不是刻的,也不是画的,就像他随手批在文书上那样自然。可他知道吗?他知道我会看到这一天吗?

  风从废墟间穿过,吹起纸角。

  我盯着那个字,心跳变慢了。

  然后眉心一热。

  玉珏的位置,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温度。下一瞬,声音直接落进耳朵里:

  “阿烬,你做得比我好。”

  我猛地抬头。

  四周安静,只有远处村民在搬材料。没人注意到我。可那声音清晰得像贴着耳畔说的。不是幻听,也不是回忆。是他。

  我慢慢合上卷宗,指尖抚过那个“善”字。

  “因为我们在一起。”我说。

  话出口的时候,风停了。

  卷宗上的字微微发亮,一闪即逝。我低头再看,又恢复如常。可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他看过这份草案,他认可了这条路。

  首领站在我旁边,一直没走。他看着我,眼神变了。不是敬畏,也不是怀疑,是一种确认。

  “您觉得可以吗?”他问。

  我点头。“明日就公布。”

  他松了口气,转身去安排。临走前顿了一下,低声说:“老祭司的孙子说,孩子们想把聚魂阵刻在新殿墙上。当装饰,也当纪念。”

  我笑了下。“让他去画。”

  夜深了,工地上还有人在忙。火把插在土里,照着新浇的基座。混凝土还没干,表面浮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星子落进了泥里。我坐在原处没动,卷宗放在膝上。

  肩膀还在流血,但已经习惯了。

  一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拿着半截炭笔。“翼君,我能在这儿画画吗?”

  我指了指墙壁。“你想画什么都行。”

  他蹲下身,在石板上开始描线。起初歪歪扭扭,后来渐渐成形。是个阵法的轮廓,虽不完整,但看得出是聚魂阵的简化版。又有两个孩子围过去,趴在地上看。

  我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很久以前。

  我也曾在泥地上画过阵法。那时候没人教我,只能靠偷看残卷记下几笔。母亲死得早,没人护我。直到那天他在瘴气林里出现,把我带出去。

  现在不一样了。

  孩子不需要再躲着学东西,也不用拿命去换知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新殿前,用炭笔画下自己想记住的东西。

  我摸了摸眉心。

  那里还留着温度。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首领带人来交接班。他们提着灯,一路走一路说着明日的进度。有人说起学堂选址,有人讨论第一批考生名单。声音不高,但每句都清楚。

  我站起来,把卷宗交还给他。

  “加一条。”我说,“所有因战乱失学之人,皆可免试入学。”

  他记下,点头退下。

  我走向工地中央,那里将要立起主殿。地面平整好了,基石一圈圈铺开。混凝土里的骨灰和砂石混在一起,看不出痕迹。但它就在那儿,和新的东西融成一体。

  风吹过来,带着泥土和未干水泥的味道。

  我站在将来的殿门前,闭了会眼。

  睁开时,正好看见东方泛起青白色。

  天要亮了。

  一个工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铁锹。“大人,接下来怎么浇筑?”

  我说:“按图纸来,别漏了角落。”

  他应了一声,转身喊人搬模具。

  我扶着柱基站了一会儿,低头看见左手虎口裂了道口子,是白天搬石头时划的。血顺着掌纹往下流,滴在刚铺好的地基上。

  红的一点,慢慢渗进灰白色的混凝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