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开始我们的战争-《方舟:我还活着的日子》

  博士的警告还在通讯频道里回荡,那细碎冰晶带来的寒意已化作实质的霜刃,切割着战场的每一寸空气。

  “收到。”xn

  梅菲斯特对骤然降临的低温毫无所觉,或者说,他早已彻底沉溺在复仇的深渊里,那里只有燃烧的恨意和扭曲的快感。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废墟断墙上,苍白的光芒在掌心疯狂汇聚,扭曲的面容因源石技艺的过度催动而浮现出病态的潮红。

  “不够!还不够!!”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愤恨而破音,本就难听的声音更上层楼,更多的源石粉尘扑向下方不堪重负的牧群。

  牧群的身体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膨胀和撕裂声,源石结晶刺破皮肤,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它们发出痛苦与毁灭交织的咆哮,冲击的势头竟又猛烈了几分

  “杀光他们!”梅菲斯特高举双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他疯狂的漩涡。

  一道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梅菲斯特与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之间。仿佛她本就站在那里。

  白发,在冰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仿佛本身就是冰雪的一部分。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封的湖面般平静,只倒映着下方被亵渎的生命和燃烧的疯狂。她没有看梅菲斯特,目光穿透了他,落在他身后那片被苍白粉尘和痛苦嘶吼玷污的废墟。

  霜星。

  “果然……”一直关注周围环境的博士发现了霜星,一下子彻底认真了起来。霜星的出现,意味着变数,巨大的变数。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冷冽且不容置疑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

  “我会处理这里。”

  话音刚落,霜星极其自然地抬起右手,捻起拇指和中指。

  “啪。”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雪呼啸掩盖、却又在死寂的战场和紧绷的神经上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脆响。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脆响。

  梅菲斯特脸上癫狂的表情彻底僵住,他周身狂暴的苍白粉末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熄灭。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晶,以霜星的指尖为原点,瞬间覆盖了他的整个头颅,并迅速向下蔓延冰层冻结了他的脖颈、胸膛、张开的双臂……一切都在刹那间凝固。

  前一秒还在咆哮着复仇的整合运动干部,下一秒就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冰层内部,那双金色的眼眸瞪得极大,空洞地倒映着眼前这片他亲手点燃地的炼狱。

  失去了生命的支撑,冰雕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前扑倒,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断墙边缘。

  “砰——哗啦!!!”

  沉闷的碎裂声伴随着冰晶四溅的脆响,梅菲斯特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痕迹,连同他疯狂的执念,彻底化为满地混杂着暗红色冰渣的晶莹碎片。

  随着梅菲斯特的死去,一股无形的寒潮扫过战场。所有的牧群身上同时覆盖上一层淡薄的冰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僵硬在原地,化作一片片沉默的冰塑丛林。

  “啊?”博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错愕的单音。当然,不止是博士,整个罗德岛阵线,全部人都陷入了懵逼。

  一个是为什么霜星可以接入自家的通讯频道,一个是为什么霜星是出手解决梅菲斯特。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是弥莫撒搞的事情。

  看来霜星是自家人。

  “诶?”黑钢国际的猫猫头小心翼翼地探头,有些害怕,又有些困惑。

  Scout透过高倍瞄准镜,精准地捕捉到了梅菲斯特碎屑中那些极其显眼的暗红色。那不是单纯的血液凝固物,它们……在细微地蠕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这次不是来自环境,而是来自他体内。身体在颤抖,不是他,而是寄宿于他的贪婪。

  作为被附身体,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贪婪传递来的情绪——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

  Scout心中有些好奇。

  他有听过弥莫撒讲过,这几团浓雾,彼此之间互不统属。从此前贪婪和暴怒的激情互殴看来,身上的东西和德克萨斯身旁的似乎是平级的,那到底是什么会让它感到畏惧?

  后方的凯尔希则是看向霜星。身为全场与弥莫撒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她更关注地是弥莫撒救霜星的意义。

  “喂,德克萨斯,那个白兔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压迫感比上次在切尔诺伯格强太多了。感觉……更冷了。”能天使给了德克萨斯一肘,小声说道。

  “有没有可能,那天是因为弥莫撒?”德克萨斯看了一眼梅菲斯特碎屑上极其显眼的暗红色,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暴怒,回答道。

  暴怒懒洋洋的,注意到德克萨斯的目光后,就绕着德克萨斯转了几圈,发出类似于猫科动物的呼噜声。

  然而,战场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还来不及为梅菲斯特戏剧性的死亡感到悲伤,因为接下来到达战场的是——爱国者!

  “咚!咚!咚!”

  沉重且缓慢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被冰霜覆盖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头发颤的闷响。每一步落下,地面细微的冰晶都随之震颤。

  一个高大、沉默、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魁梧身影,自弥漫的寒气与冰雾中缓缓走出。狰狞的温迪戈头盔下,猩红的眼眸如同熔炉,冰冷地扫过被冰封的战场,扫过霜星纤细的背影,最终落在罗德岛严阵以待的阵线上。

  他身后,如同磐石般沉默的盾卫们,缓缓显露出轮廓,组成一片压抑而坚固的黑色壁垒。

  ‘嗯?爱国者?弥莫撒不是解决了吗?’

  博士有些愣神。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看到爱国者的旧损盔甲上出现几道明显的痕迹,使本就破烂的盔甲更加破烂。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心脏被狠狠攥住了。

  在爱国者那身覆盖冰霜、沾满陈旧血污的盔甲腰间,斜斜地别着一把断剑。

  那是罗德岛制式剑。

  一时间博士方寸大乱。

  一个荒谬的念头涌现在博士脑海:弥莫撒……死了?死在爱国者手里?!

  ‘不对,弥莫撒不可能出事。’

  博士下意识看向了德克萨斯身旁正在绕着德克萨斯腿的暴怒与Scout身上突然出现的贪婪。

  ‘弥莫撒的力量延伸并没有消散,他不可能死。’

  被博士关注的暴怒则是有些困惑地看着德克萨斯,人性化地歪了歪头,又看了一眼爱国者身上只剩三分之一的制式剑,露出了然的模样,随后又缩回了影子。

  Scout头顶,贪婪也只是懒懒地掀开眼皮,睁着暗金色的竖瞳瞥了一眼断剑的方向,又漠然地合上,仿佛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废铁。

  它们的平静,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博士因此稳定了心神。

  那么……就是弥莫撒故意的了。

  霜星和爱国者远远望着,灰色的眼眸平静地迎向爱国者猩红的目光。没有言语,没有质问,只有平静。

  父女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你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爱国者嘶哑的声音打破了父女间令人窒息的沉默,沉重的目光落在霜星身上,猩红的眼底深处似乎翻涌着一丝如释重负。他看到了女儿眼中不再有那种燃烧生命的灰败,看到了那份被源石病折磨的痛苦似乎被某种力量抚平了大半。

  霜星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平静地说着,“我没有想过和你成为敌人,父亲。”

  “可是,这是事实。”

  霜星眼眸没有丝毫动摇,迎视着父亲的目光,“整合运动的道路,已经偏离了初衷。塔露拉,不再是塔露拉。父亲,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爱国者沉默了。沉重的盾拄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是他内心挣扎的回响。

  他当然清楚,w的暗示,霜星的质疑,弥莫撒的警告都在印证这一点。

  但整合运动不能从内部崩溃。他固执地认为,无论塔露拉变成了什么,他这个凝聚了无数感染者绝望与希望的旗帜,不能让整合运动从内部倒下。

  “偏离,也是道路。”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厌恶命运,我否认命运,我唾弃命运,所以如果这是,命运,我击碎命运。我,永远为活着,的感染者而战,我不会成为叛徒。”

  如果我成为叛徒,一切的抗争都失去了意义,即使塔露拉已经错乱,即使前路布满荆棘与谎言,我也必须走下去。

  整合运动的旗帜,必须继续飘扬,哪怕它染上了不该有的颜色。

  我知道这一切可能晚了。

  我知道我可能会死。

  我想我预料到了这里。

  但如果是为了我所坚信的理念献出生命,我从未后悔。

  死,也要让我看见感染者和乌萨斯的未来。

  如果命运想要让我回头,那我就击碎它,用我的盾,用我的戟,用我残破的身躯。

  因为我从未退缩。

  整合运动,不能失败。

  整合运动,必须解放感染者。

  ……

  “博卓卡斯替,我不会阻拦你。孽茨雷说的没错,你是个英雄。你背负了许多人的愤怒,承载了被压迫者的希望。我知道你不愿在我这里倒下,我也不愿你在我这里倒下。公理在你,但不在整合运动。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为你的抗争做到哪里。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

  “命运从未公平,抗争从未停止。

  “到达尽头之前,不要回头。带上我的剑,去击碎你想击碎的,去面对你想面对的,去证明你想证明的。”

  “你……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我的位置。

  “当然开玩笑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到最后……改变了自己的道路。”

  ……

  弥莫撒……

  即使结局注定如此,我不认输。

  爱国者眼眸闪烁着。

  年幼的魔王啊……告诉我,我路在何方?

  沉重的巨戟被他单手提起,斜指向前方。

  “罗德岛,开始我们的战争吧。”